眼前的景象已经开始产生忽明忽暗的幻觉,赫连澈混混沌沌地眨一眨眼皮,强撑着最后一丝清明,想要去分辨清楚离之是不是还有救.
若是离之真的已经离开,她也不想对这个世界再多做什么停留了。顺其自然地死在雨美儿手里,然后跟着离之一起离开岂不是最好。
说不定,离之会在火红如血的彼岸花中立着不走,会等她一程。
那么那个时候,赫连澈就可以快乐地告sù
他她喜欢他,不管那个时候的离之是不是还在坚持着他的陆寒夜。
最后一丝空气从鼻孔里呼出去,赫连澈终于不能再进行换气。
“澈儿!”
就在这个时候,一声凄厉的突然呼唤传了过来!赫连澈终于在彻底沉沦于黑暗之前,挣扎着睁开眼帘:云若初竟然还活着?!
“小雨,求你不要伤害了我的澈儿*
m.35zww.*——唔!”
赫连澈猛然间感觉到脖颈一松,同时也听到云若初的一声闷哼。焦急之中,赫连澈一个飞身脱离雨美儿的钳制,转身的一刹那,赫连澈却看到了倒在地上的云若初。
“娘亲!”赫连澈惊呼着赶了过去,云若初身下正在慢慢地渗出鲜血。
“娘亲!娘亲!你感觉怎么样?”赫连澈手忙脚乱地想要为云若初渡过去一丝真气,却是毫无用处。
云若初挣扎着仰起脸,沉沉的目光穿过昏暗的地室落在雨美儿身上,满含痛楚的怀恋:“小雨。我知dào
你不是故yì
杀我的,因为你的本性是多么地善良!想我们一起跟随门主的时候,我笨,学不会武功,受了欺负总有你这个好姐妹帮我!那么如今我也求你放了澈儿,大家以后相安为好……小雨,小雨……”
云若初强撑着说完,终还是耐不住身子受到的那一下撞击,喷出了一大口鲜血。一生委曲求全的云若初,最后一次带着深切的担忧看向赫连澈,想要抚摸赫连澈面颊的手也终于没有再次举起,永远地垂了下去……
“娘亲——”赫连澈的伤痛终于达到最深,连带着胸口那一抹真zhèng
赫连澈的幽魂也激烈地动荡着不平息!
“小云!云若初!你不能死!不能死……至少你还要告sù
我当年门主的蝴蝶令在哪里?!没有它,我们谁也别想真zhèng
地统治蝴蝶门!谁也别想能真zhèng
地把蝴蝶门发扬光大!啊!死了?真的死了?”雨美儿说着人已经跳出了几丈远,亲眼目睹了当年同吃同睡的姐妹的惨死,并且是死在了她自己的手上,雨美儿已经彻底狂乱。
“死了!皇帝也死了,儿子也死了,门主也死了,小云也死了……都死了?啊哈哈!都死了!”雨美儿一路狂呼着,身子已经癫狂地离开了地室。空气中只是远远地飘来她错乱的话语。
雨美儿精神上受到了重创,身子也被陆寒夜打伤。她狂乱地逃出去之后,也不可能再回来难为赫连澈了。
赫连澈已经不再痛哭,她只是紧紧地抱着云若初,想要再体会一次她的温暖。
“蓝澈,蓝澈……”断断续续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赫连澈微微地竖起耳朵,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快过来,蓝澈,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赫连澈终于听出那是藤萝的声音。看了一眼依旧全神贯注地在给离之驱毒的陆寒夜,赫连澈略一犹豫也就把云若初缓缓地放下,放到靠近陆寒夜的方向,才转头走了进去。
藤萝的整条胳膊都是黑色的了。
“藤萝姑姑!我该怎么救你?!”赫连澈的脊背已经冰凉得不带一丝温度。
“没用了。现在就算是灵芝仙丹也救不了我了。”藤萝坚持着,从怀里拿出一本染了血的书籍:“这是雨美儿手里的‘蝴蝶双飞刀’刀谱,快拿着,回去和‘蝶颤’一起修liàn!出去之后找到如意,你们一定、一定要光大蝴蝶门……”
藤萝说完,终于咽气垂头,结束了她这顽强而坚持的一生。
放下藤萝的那一刻,赫连澈终于在感情上达到前所未有的平静和冷淡。她把刀谱放在怀里,双目暗淡无光,一步步地往外走出。
走过云若初的身子,走到陆寒夜的身旁,赫连澈蹲下来再一次看了一眼依旧毫无脉象的离之,看了一下额头已经渗出汗珠儿的雕塑陆寒夜……啊!时光总是这般无情!
缓缓地走出地下墓穴,就在赫连澈再一次看到地面上的日光时,这个时候,陆寒夜一直保持着的入定一般的身子,终于微微地动了一下。
云若初去了。赫连澈在这个世界上的第一个亲人,第一个真zhèng
关心赫连澈的人,永远地去世了。
还有藤萝临死的时候,让赫连澈找到杨如意,让她们一起光大蝴蝶门。
烟花易冷,人事易分。如今天地望去一片苍茫,苍苍茫茫中却只有她一个人。
缓缓地走着,漫无目的地走着,走了好久好久,好远好远,赫连澈也没有换个表情,没有顿下脚步。她不知dào
自己的未来将会是在哪里。
天空,已经是阴霾欲雨。
一个趔趄几乎摔倒,赫连澈终于麻木地蹲在长满野草的路边,看着空中开始缓缓降落的雨滴一下下打湿干涸的地面。
她忽然明白过来这一天的遭遇了!先是离之为了保护她,离开了这个世界;后来云若初也走了,藤萝也逝世了。雨美儿终于疯了,可是疯了对她来讲又有什么用,能够让她关心的人都活过来么?
说白了,雨美儿也在西楚皇宫失去了孩子,是那样可怜的一个人!
她忽然不知dào
自己这么久以来的坚持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变强dà
去保护云若初么?
是为了属于她的那一份自由么?
是为了蝴蝶门那一个信仰么?
可是,这一切在忽然之间都没了!
赫连澈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大颗大颗的泪珠合着雨水一起滴落在泥土里,变得污浊不堪。
一双带着泥污的金色战靴立在了赫连澈的眼前,同时,赫连澈头顶的雨忽然间止住了。
她微微地仰起头,看到那张消瘦而冷酷的脸孔。脸孔的主人手中举着雨伞,人却渐渐地蹲下和她平齐,发出的声音沙哑如同许久不再跳动的琴弦,却又一字一顿嚼得仔细——“赫连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