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现在距离过年还有3天时间，但张建军他们回到家时，家里已经有很浓郁的年味了，包括d县这座小县城，也已经有了很浓厚的年味。

到处都是鞭炮声，到处也都是置办年货的人流。

在张建军的印象里，这应该是传统新年的最后巅峰了，再过几年，很多人都能够很清晰的感受到过年越来越没意思。

“你爸去菜市场了，他打算买几条鱼，再买一些牛肉”

张建军他们回到家时，家里只有母亲正在打扫院子，过年了，家里住的地方里里外外都要好好清扫一下。

虽然这两年d县已经有了保洁和家政公司，但母亲一直不情愿雇佣他们，她觉得只有自己亲自动手才能把里里外外、犄角旮旯都收拾干净。

“玻璃好像还没擦吧？”

张建军走出院子看了看，d县这个地方，特别是在冬春季节，隔三差五就会吹一次风，所以，不管你居住的是单元楼还是独院子，亦或者张建军他们这样的别墅，一年四季玻璃总是不干净的。

“还没来得及擦，我和你爸打算明天擦”

母亲走过来看了看说道。

“别亲自动手了，明天我给咱找几个人，一会儿就擦完了”

张建军说道，先别说父母亲自动手会不会很累，光是有些高处的地方，他就不放心让父母他们踩着梯子上去擦，这大过年的，万一摔一下，那可就麻烦了。

“马上过年了，你打算叫谁？就算是那些保洁家政公司，这两天估计也顾不上”母亲问了一句。

“咱们张家那么多娃娃，这两天应该都没什么事，明天全部喊过来”张建军的头脑倒是很清晰，其实往年也一样，每到快过年的时候，他会带着张家的一群娃娃擦玻璃，收拾卫生。

娃娃们虽然比较懒惰，不愿意干，但是面对他，他们也只能是敢怒不敢言。

当然，话说回来，张建军这也不算是压榨自己人，他其实就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来维系自己和张家下一代娃娃们之间的感情。

“你明天也跟着干点活，不要啥也不干就知道玩”

张建军看了一眼小翔子，过完年，这小子虚岁已经有9岁了，某种程度上来说，可以算作一个“劳力”，张建军想到了自己小时候9岁的情况，那个时候他几乎已经像一个小大人一样，啥活都尝试着干。

小白杨从想到现在啥活都没干过，张建军觉得这样一直下去不是个事，得培养他独立生活的能力。

小白杨虽然生在富窝里面，但他们做大人的，不能因为这一点就彻底放弃让小白杨自己动手完成一件事。

这样一直下去，其实是会害了孩子的。

“还有你，也一样，如果不想擦玻璃，那就去厨房帮忙，要是明天还让我看到你到处晃悠啥也不干，那你就小心了”

张建军扭过头又看了一眼小彩艳，与过年就9岁的小白杨相比，小彩艳明显还要更大一些，她应该在厨房那边能够帮上忙才行。

张建军一直认为，所谓的过年，应该就是这样，全家老少大家一起行动起来，一起为过年做各种准备，而不是有的人在忙，有的人则在一边看着，这样的过年环境，在他看来其实是有些病态的。

但必须要承认的是，现在的大趋势就是在朝着这种病态环境发展。

据他所知，当下的中国，有很多家庭，每到过年的时候，家里的老人连续忙碌半个多月甚至一个月的时间来准备过年、准备年夜饭，而他们的儿子、儿媳妇，只需要吃现成的，只需要带着一张嘴回来，别说是帮父母或者是公婆干点家务了，就是他们自己吃饭的碗都不愿意洗一下。

这种情况在农村有，在城市里同样有。

而且毫不夸张的说，在现在的张氏家族就存在着这种情况。

虽然张建军这几年一直是张氏家族的主事人，不过像过年这种事情，他也不好张口去管。

只是对于他们自己家，他倒是愿意秉持传统，大家都要行动起来，而不是养成一个坐享其成的习惯。

这虽然是小事，但张建军一直也都看的很重。

“你们先休息会儿，我现在就去做饭，你爸昨天割了几十斤猪肉，一会儿咱们就做点排骨”

母亲停下了手中的活，她虽然知道张建军他们今天回来，但并不知道具体时间，更何况她今天一直都在忙，确实没来得及做饭。

在母亲去做饭时，张建军并没有闲着，他把院子里面有些干瘪的花盆清扫了一下，说起来，他们家院子里面养了很多花和果树，其中有两棵橘树还是当年白芳亲自栽种的。

前几年从小洋楼那边搬家时，父母舍不得扔，就顺手一起搬了过来。

这种橘树整体体型很小，生长在空间还不错的大花盆里面，每年也会成熟一些橘子，只不过都是那种迷你橘子，而且因为生长环境、气候等原因，这种橘子实际上并不能吃，只能看。

李娜从进家门的第一时间就去卧室躺着了，她的身体有点不舒服，应该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期间张建军还进去询问了一下情况，问她需不需要吃药或者是看医生，如果需要那就尽快处理，毕竟马上过年了，如果在过年期间生病，那可就太悲催了。

“爸，今年过年你这各种各样的肉看上去没少买啊”

没多大功夫，父亲就回来了。

他是开着车去的菜市场，回来的时候后备箱几乎已经被装满了，大包小包，光是肉，张建军就看到了不少，有牛肉、鱼肉，也有鸡肉。

“之前买了点猪肉，今天又买了一些牛肉、鱼肉和鸡肉，现在就差羊肉了，你不是说今年三十晚上李娜的父母也来咱们家过年吗？所以我就多准备了一些，更何况，我估计等过完年一个正月来看你爷爷的人也不会少，到时候肯定要招呼这些亲戚朋友，多准备一点没什么问题”父亲笑了笑说道。

“那倒也是，明天我抽空和李娜再一趟超市，把酒水饮料那些再买一下”

“至于羊肉，双喜说他昨天从农村弄了一只山羊结子，大概有40斤左右，他自己留一半剩下一半给咱们家送过来”

张建军想了想说道。

其实仔细算下来，今天是腊月28，明天一天，后天晚上就已经是除夕夜了，他接下来这两天注定也会很忙。

明天带着几个娃娃把家里的玻璃擦了一下，里里外外再认真清扫一遍，紧接着就和李娜忙里偷闲去一趟超市，估计一天也就结束了。

后天任务更重，他要和张家其他人一块儿回老家张家湾烧纸上坟，等返回到城里估计也已经下午了，而且还有活要干，对联要贴，灯笼要挂，还得尽快去李娜父母家将二老给接过来。

张建军本来还想抽空去白兴家跑一趟，给白芳父母送点年货，但他现在也不确定时间到底来不来得及，只能到时候再看。

“天寒地冻的，要不就算了”

当父亲得知张建军打算带着小白杨一块回去烧纸上坟时，也是有些心疼的摸了摸小白杨的头说道。

“没啥大事，穿暖和就行了，从明年开始，我打算让这两个娃娃去省城那边读书，不出意外，以后回d县的机会都不会很多，更何况是回张家湾，索性今年就让他跟着回去”

其实，张建军把话说到这个程度，父亲张爱国也基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

“两个孩子去省城上学的事，你怎么没跟我提前商量一下”父亲的评语明显有些低落，他主要不是怪张建军不和他商量，而是知道两个娃娃以后一旦去省城上学，那他们老两口想要在随时看到孩子，就有些困难了，除非他们也愿意搬到省城那边入住。

只不过，对于他们老两口来说，搬到省城那边去住，明显是不太情愿的，想当年，从张家湾来到d

县县城，他们老两口就已经犹豫了很久呢。

“我前思后想，不能再让这两个娃娃继续混下去了，他们两个必须得尽快把各自的学习情况给重视起来，如果我们现在由着他们的性子胡来，那现在或许没事，但从长远来看，显然是害了他们，不得已，我只能决定让他们两个换个学习环境，况且省城那边的学校教学水平也要高一些”张建军很有耐心的向父亲讲解其中的关键。

以前他和父亲其实也是一样的态度，觉得以他们家现在的情况，几个孩子学不学习真的不重要，他们只要健康成长就行了。

但是这次的欧洲之行，让他彻底的醒悟了过来，自己不能继续放任这几个孩子胡来

“你和我妈到时候要是想小白杨他们了，就去省城住几天，反正省城那边的房子也够大，现在的交通条件也很方便”

张建军知道他突然让小彩艳和小白杨去省城上学，这对父母来说是有些难以接受的，不过他也明白，长痛不如短痛，这其实也是迟早的事。

现在是小彩艳和小白杨，用不了几年时间就会轮到小萱儿和伟儿。

“你都决定了，我还能说什么，不过你说的也对，我们做大人的，或许不期望这几个孩子以后长大了一定要有多么大的出息，挣多少钱，但至少，我们应该对他们的成长负责人，你自己不识字、没文化，相信这些年也没少因为这一点吃亏，让几个孩子都好好读书，将来都能上大学，这个想法其实没问题”张爱国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像一个没事人。

想当年，张建军第一次出去贩羊绒、为了生活到处奔波时，他其实也非常的心疼和不舍。

可最终他还是允许张建军全力去打拼了。

这和两个孩子明年去省城上学某种程度上来说是有异曲同工之妙的。

现在的不舍其实是为了以后的不留遗憾。

如果小白杨他们将来长大了，没有上过大学，那说出去可不好听。

“让娃娃去吧，省城那边教学水平确实比咱们这边强”

爷爷拄着一根拐杖也走出了院子，他听到了张建军父子所议论得话题，忍不住开口说道。

“爷，我不仅打算让小白杨和小彩艳从明年开始去省城那边上学，其实我也打算让咱们张家其他娃娃也陆续去省城那边上学”

张建军走过去将爷爷扶住，老人家现在的身体情况的确越来越糟糕了。

“你只要觉得对，那就放手去做”爷爷很慈祥的看着张建军，他没有看错，从十几年前到现在，他真的没有看错。

张建军这个孙子是他最疼爱的，也是最让他满意的。

一开始是事业上面的成功，现在似乎更成熟了，他愿意去为整个张氏家族的命运去考虑，说实话，想要做到这一点，那其实并不容易。

从他的角度来说，自己是行将就木之人，说不定哪天就彻底离开了这个世界，在弥留之际，作为张氏家族四世同堂的最顶尖辈分，他其实是希望整个张氏家族越来越好的，是希望一代又一代的子孙后代们情况越来越好的。

张建军这两年过来的很多做法确实让他看到了自己想要看到的东西。

什么是死而无憾，他觉得这应该就是。

张建军有些难受的握了握爷爷的手，他老人家越是这样说话，那就越是证明他老人家的身体情况越来越不行了。

张建军有点庆幸，在刚刚过去的那个夏天，他还是带领张家几代人给爷爷做了一个80大寿，要不然那可能真的会成为一个遗憾。

生老病死，这是最基本的生存规律，所以张建军也不想藏着掖着，看爷爷现在这情况，估计也就是一两年的事，最多3年。

七十三，八十四，阎王来找你索命，这是老一辈人传下来的一句话。

虽然张建军很不想这句话同样印证在爷爷的身上，可是根据爷爷目前的情况，好像还真的有可能。

爷爷活不到84岁那就算了，但如果能活到，那将会是一道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