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不回来，你爸就打算进城找你去了”

母亲赶紧忙活了起来，摸着黑去到猪圈旁边放柴火的窑洞里，抱回家一堆柴，她得赶紧把儿子住的那个窑洞里面的炉子点着。

“二月晚上的天，冻死驴驹子”儿子这大晚上回来，总不能让他睡冷炕吧。

“妈，你别忙活了，我马上就要走，哪有时间睡”

“你还是赶紧给我找几件换洗的衣服出来，另外，家里能再给我凑点钱吗？一两千就行”

张建军一边说着一边脱下了棉袄。

“咋回事，黑天半夜的刚进门，就又要走”父亲拽着旱烟锅子皱起了眉头，鬼知道他这个儿子在搞什么名堂。

“我前两天去了一趟明东市，然后……，所以，明天早上六点装车，装完车就又得马上走”

张建军坐在炕上，把这几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说给了父母听，刚才还正在熟睡中的妹妹彩艳也睁开了小眼睛，她没有啼哭，好像也能听懂张建军说话一样。

“我的天大大（方言，爸爸的意思）吆，你哪来的那么大胆子，200万的合同说签就签了，这听起来就能怕死个人，你咋就不知道害怕呢”

在张建军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大致上说了一遍之后，父母瞬间都不淡定了，特别是母亲，更是吓得说话都有些颤抖。

200万？

她这辈子连20万都没有见过，更别说是200万了，自己这个儿子在外面到底干了什么，啥生意需要一下子签200万的合同，这不是自己往火坑里跳吗？

“就算咱们d县现在有10吨羊绒，可是你又哪来那么多钱呢？这不是等着违约吗？”

父亲也一脸紧张，他真不知道自己这个儿子是咋想的。

“你们能不能别一惊一乍的，我肯定有我的考虑和办法，我又不是愣子”张建军故意拉了拉脸，父母什么时候能表现的淡定点呢。

“就是因为手里没有那么多钱，所以我才打算多送几趟羊绒，分批供货，这样就能打转身，不至于被逼死”

“你们要知道，这个生意200万听起来挺怕人的，但是挣头也不小，只要我想办法扛过了这段时间，这咱家往后的日子就会更好过一些。”

张建军没有直接说这单生意最后能挣多少钱，因为现在一趟羊绒还没送，具体能挣多少钱，他实际上也不清楚。

“你吃饭吧？不行我给你弄点面”张建军看得出来，母亲这个时候心是乱的，不管他说的多么天花乱坠，母亲的心也依旧喷喷跳，她也不知道这个时候该干什么，站着也不是，坐着也不是，典型的站立不安，所以，就急忙问儿子吃不吃饭，这样让她忙起来，或许能多多少少的踏实一点。

“不吃了，我九点多从城里起身前在我表姐那里吃过了”

“妈，没事你就上炕睡觉吧，我再稍微缓一下就走了”张建军换好了干净衣服，又把母亲从箱子里凑的三千块钱装进了皮包，虽说他身上还剩下了5000块钱，但他前思后想，出门在外，又是长途，身上还是多带一点钱好，关键时刻能顶大用。

半个小时之后，张建军从板凳上站了起来，走到后炕边，捏了捏妹妹彩艳的小脸蛋，然后转身就走出窑洞又发着摩托出发了。

寒风嗤嗤嗤的在他脸颊划过，山路崎岖不平，抖的他屁股痛，累吗？

当然累。

但是相对于累，他却更是冲劲十足，“人就要趁着年轻使劲折腾，等老了就有心无力了”，说的庸俗一点，比起以后的大富大贵，现在的这点苦累又算的了什么呢。

还没有到六点，也就是五点半左右，张建军就到了南志强家的大门外面。

“冻坏了吧，赶紧进来烤烤，我估摸着你快上来了，就提前把炉子点着了”

南志强披着个羊皮大衣颤颤飕飕的跑出来给他开门。

“你是不是一晚上没睡，不行先躺下睡会，等卡车来了我再喊你”

南志强给张建军找了一床被子，而张建军也不推辞，直接躺下就睡，他现在又困又累，开玩笑，从昨天早上到现在，屁股一分钟都没有挨着炕，要不是进城的路颠簸不平，说不定他一边骑着摩托一边就睡着了呢。

张建军躺在炕上，或许连30秒不到，就睡的什么也不知道了。

而南志强在看着张建军这幅“狼狈样”之后，也是非常的感慨，“都说张建军年轻有为，做事有脑子，运气好，可人家年纪轻轻吃起苦来同样也不含糊，这样的人，或许挣不下钱才怪呢”

张建军感觉自己睡了很长时间，因为他在被叫醒的时候头脑很清醒，这种感觉就像是睡了整整一夜一样。

而实际上，看看手机上的时间，现在六点一十，他一共也才休息了半个小时。

“真是奇怪的感觉”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当你头一天晚上很早就上床睡觉，而且还睡了很长时间，一觉睡到第二天早上天亮，本应该是精气神饱满的，但却感觉浑浑噩噩，反而很累，像是头一天晚上没睡一样。

而有的时候，你连续忙活了很长时间，感觉特别累，躺下睡了很短的时间，但被叫醒之后，却感觉特别的精神，反而就像是睡了很长时间一样。

张建军确定，此时此刻的他，就处于后者的状态。

不过，这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卡车已经来了，他要赶紧把羊绒装上车，然后直接出发。

“我看你睡的什么也不知道了，本来是想着让你多睡一会，但又一想，还是把你叫醒来赶紧装车，等一会儿出发了，你到车上再慢慢的缓，这样能节省点时间”

南志强说道。

“叔，我走了之后，你一边下乡去收羊绒，一边也给我把消息放出去，就说我在大量的收羊绒呢，谁想卖呢，就等我一回来，赶紧把羊绒拉过来”

临走之前，张建军把南志强叫到一旁，安顿了起来，他这一去一回，保守估计就得四五天时间，接下来留给他的时间就更少了，所以，必须提前做点准备，别到时候回来，一下子又收不够羊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