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王宫。
山海关的最高统治机构。
整个关内的大小事宜虽然是由十侯殿商议而出的,但遇到难以抉择的大事,以及影响重要局势的某些大方向,最终还是需要去请示三王宫。
三王宫坐落在整个山海关的深处,那是最高的山峰,象征着三王的身份。
这座山峰鲜有人来,除了王使之外,只有几位侯可以前往,至于院长级别以下的弟子,则是没有这个资格。
王需要清修静养,没有特殊的要紧之事,没有得到三王的宣召,不可踏足三王宫半步。
齐槐从来没有接近过这里。
哪怕是他拥有隐匿气息的法门,拥有一气化三清这般的逆天神通,他都从来没有悄摸探查过。
要知道,当年他晋升洞玄境之后,山海关内部就已经没有什么禁地可以阻拦的住他了。
可三王宫这边,却是齐槐一直心生忌惮的地方。
他先前也曾因为好奇而用化身探查过此地,然而只是接近了三百里,就感受到了强烈的危险。
这是直觉来的莫名其妙,非常突兀,但是却比以往要清晰的多。
这意味着,他如果继续向前,那将会必死无疑。
而齐槐百试不灵的影子探查术,同样失去了任何的作用,这让他在往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敢再来冒昧探查三王宫。
王境的实力,着实太过恐怖。
齐槐认为,这里应该是山海关最为恐怖的一处禁地。
不管是镜花林还是恐惧山谷,亦或者是泪障跟野泽
哦,现在已经没有野泽了。
野泽早就被天雷直接劈没了。
当然,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意外嘛。
如今却是不同,今天晚上,月明星稀,或许他将会得知许多不为人知的秘辛。
三百里转瞬即逝,齐槐依旧能探查到淡淡的危险,但是比之上次已经减弱了许多。
这并非是因为他的实力增长,只不过是刻意的放开了戒备而已。
齐槐神色一凛,保持着浓浓的戒备之心,他抬头看了一眼山顶的三座宏伟宫殿,深吸了一口气,继续漂浮而上。
山上杂草丛生,树木繁茂,似乎没什么人打理。
俄顷。
齐槐来到了三座宫殿跟前,抬眼细细的打量上边挂着的牌匾。
恰在这个时候,他的耳朵边忽然响起了一个满怀沧桑的熟悉声音。
“小子,别瞅了,从后殿赶紧进来。”
闻言。
齐槐一愣,不过他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的踪迹不可能瞒得过那个老头。
紧接着,一阵清风吹过,齐槐的身形不受控制的随风飘荡。
猝不及防之间,他赶忙转头瞥了一眼最中间宫殿上挂着的牌匾。
只可惜风大迷人眼,隐隐约约中,他似乎看到了一个人字。
不多时,清风散去,齐槐的视线再次恢复清明,打量四周之后,发觉自己身处一座很是宽敞的大殿。
大殿高有约莫五六十丈,天花板上铭刻着繁复的花纹,好似是一座阵法。
殿中没有什么东西,除了几根大柱子之外,就只剩下了一张高大的王座。
之所以用高大两个字来形容,是因为他远远不是根据人类的体型来设计的。
除非
真的有人能够有十丈来高,那自是另当别论。
此时王座之上,正躺着那个先前曾经在地缝中有过一面之缘的老者。
适才的清风就是他的手段,那是摄取了天地法则的力量,以齐槐现在的境界还够不着。
“好啊,你小子倒是个不听话的!”
老者一见到齐槐,顿时瞪大了眼睛,挑起了眉毛。
他伸出手,手臂自行生长变长,宛若橡胶一般,忽然出现在了齐槐的跟前,狠狠的弹了一个脑瓜崩儿!
“哎呦。”
齐槐吃痛,捂着脑袋往后退了两步,脸上的表情立马苦涩了起来。
眼见如此,老者眉毛挑的更高,眼睛瞪的更大,反手又是弹了一个脑瓜崩儿。
声音清脆响亮,可见齐槐的脑袋是多么好用。
“咋的?一个化身,难道还会怕疼不成?”
老者冷哼了一声,边说边收回了自个儿的胳膊,一脸没好气的样子。
眼见自己这一具化身被看破,齐槐索性直接不装了。
他摆出一幅嬉皮笑脸的模样,开口道:“这不是得配您老人家一下子嘛。”
瞧见他这幅偷奸耍滑的样子,老者就气不打一处来。
他上一次离开的时候特意嘱咐过齐槐,莫要用一个化身来糊弄他,需要真身前来。
可齐槐最后派来的还是一具化身,真真是差点气死他。
然而。
齐槐这也是迫不得已的法子。
化身可以说是他最大的倚仗,他敢在蛮荒之地的暗夜天海四处游荡。
敢在大夏悍然弑杀神明而不惧!
敢孤身前往魔界,搅他个天翻地覆,从不畏死。
归根结底,就是因为这一切都是化身。
可如今,化身却被别人给看破了。
这让他生出了一丝危机感。
在地缝异变结束的那个时候,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逃离此地。
可是,他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就一直待在山海关这边。
这里有院长吴镇海,有古灵精怪的顾小冉,有一间看着不大,但却很温馨的解尸院。
他喜欢这里。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他并不想去其他地方。
但是真要是把他逼急了,那他自然也顾不得许多,只能自行逃遁。
不过到了那个时候
呵!
恰如放虎归山,总有一天会猛虎归来!
故此,齐槐才会在今天晚上来三王宫这边赴约。
但他留有后手。
此时在大夏跟山海关连接的泪障之处,无数的符文在虚空之中闪烁,在泪障中上下沉浮。
大阵已经准备好了,就差铭刻最后一个符文,通道便会开启。
在通道之外,三个长得一模一样,气息也一模一样的齐槐呈三角站立。
没有人知道他的真身到底是哪一个,亦或者本体灵行隐藏了。
而同样的通道,相隔极遥远的地方,还分别有三个,都是同样的配置。
这就是他的后手!
三王宫。
王座上的老者弹了他两个脑瓜崩儿之后,浑浊的双目忽然化作清明,瞳孔内似乎有风云变色,天地倒悬。
整个山海关都倒映在了他的眼中,老者于瞬息之间便发现了泪障附近的事情。
“你小子这心眼,怕是得有八百多个。”
“弟子也是为了以防万一,做了一些微不足道的小准备。”
齐槐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状若随意的说道。
眼见如此。
老者再次冷哼了一声,不过却并未言说其他,似乎默许了他的这般小动作。
“小心谨慎,倒是也不为过,小心驶得万年船呐,尤其是现在的山海关。”
他缓缓坐了起来,好似是不经意间感慨了一句,又似乎言语之中有着其他的深意。
齐槐正欲细细思索,不想老者继续开口,强行打断了他的思绪,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泪障的作用,想必你也知道,以后莫要随意穿行了,你好歹是个阵法大师,在阵道上的修为造诣想来不低。
除了蛮荒的那十座上古大阵是天地自然生成,其余的阵法,可都是人为布置下的。
虽然布下泪障的人不在了,但是嘛”
他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古怪之色,嘴角似笑非笑。
听闻此言,齐槐不禁悚然一惊,身子顿了顿。
老者虽未明说,但他哪来会听不出来?
既是人为布置,不管布阵的人是死是活,大阵想要运转,那就一定会有主阵之人。
《剑来》
换言之,他偶尔穿行一次或许不会有什么异状,但次数一多,主阵之人定然会有察觉。
而且既然有人主阵,又怎么可能会对山海关这边的事情全然不知?
可大夏那边的态度,实在是耐人寻味,让人心寒。
如果被他知道关内这边有人能够在泪障上打出一个通道,那他弑神者的身份定然会暴露。
齐槐现在的实力还不够,对这个世界的认知还不够清晰,面前依旧笼罩着重重迷雾。
此时,还不是暴露的时候。
况且能够主阵,那此人在大夏那边的身份地位,想来是极高的。
想清楚个中关窍之后,齐槐顿时躬身道:“弟子知晓了。”
单单是这个消息,他这次来三王宫就是值得的。
“你是个机灵的,很多话我也不必多言,总之你自己看着办,心里有数就好。”
老者随意的摆了摆手,随后话锋一转,从头到尾的打量着他,开口道:
“能在如此短的时间突破到化灵境,你的天赋算是极佳了,当然,跟当年的我相比,还是差了那么一点。”
说起这个,他爬满皱纹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洋洋自得,自夸了一句。
齐槐一阵无语,眼底深处存有狐疑。
要知道。
他这个天赋,那可是靠着生灵天秤,吃了不知道多少的大药,嚼了数不清的天材地宝,硬生生的嗑上去的。
齐槐自觉,普天之下应该没多少人能够拥有他这般得天独厚的条件。
老者当年比他还要强,那可真是有点骇人听闻了。
当然,他并未拆老者的台。
等老者怀缅了往昔的一番光辉岁月之后,他忽而笑着对齐槐道:
“不过,这条突破极限的道路,倒是相当不好走的,从练气境一直到往后,极限将会越来越难以冲破。
毕竟,人力有时穷。
这必须是有大机缘,大毅力之人,在机缘巧合之下方才能够达到的成就。
而这种人的出现,注定会镇压一个时代,成为那个时代最为耀眼的天之骄子”
随着话音的响起,老者的腰背逐渐停直,一身的气势悄然而起,双目当中射出了锐利的视线。
空旷的大殿中,清风不知不觉间环绕在了齐槐的身侧,阴云同样不知是何时堆积在了他的头顶。
老者忽而退后,坐在了那张高大的王座之上。
刹那间!
电闪雷鸣,风云变色!
齐槐感觉自己好似是狂风巨浪中的一艘小船,随时都有倾覆之危。
又好似是荒芜大地的一只蚍蜉,正身处狂暴的兽潮内,稍有不慎,即是粉身碎骨。
在他的感知中,王座之上出现了一个高大魁梧的人影,气势非凡。
他的面容笼罩在迷雾当中,隐约间透露出的淡漠视线让人心惊胆颤,宛若高坐在九天之上的帝王,掌握着生杀之权!
齐槐心底骇然,他忽然想到了自己被清风卷来之前瞥到的那个字。
那是一个人字。
那是人王的人字!
他身处的这座大殿,赫然是人王殿!
轰!
惊雷在齐槐的耳边轰然炸响,直接作用在他的心神之上,人王威严的声音渐次响起,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好似一道天雷,要将齐槐活生生的碾碎。
“像这般镇压一个时代,横推无数天骄的绝世天才
就凭你?
你也配?”
这一刻。
齐槐感觉到了如山岳般的庞大压力,他的脑袋昏昏沉沉的,身形都有些不稳。
但他的小腹丹田内,有一团火种正在熊熊燃烧,散发着永恒的光和热,滋养着他的肉身与精神。
他的左胸心脏之处,一只三足金乌扇动着双翼。
他体内流淌的血液,有上古神象在象鸣,有上古真龙发出了龙吟,有九头狮子齐声狮吼,更有泰坦巨猿,仰天咆哮!
齐槐现在所有的化身都陷入了沉寂,心神全力支撑着人王殿内的这具身体。
他顶着压力,停止了脊梁,双目运转瞳术,射出金光,透过重重迷雾看到了人王的真面目。
那是一张极尽威严的脸。
可不知道为什么,齐槐现在很想在他那张脸上打一拳。
人王又如何?
他今天就是想给他一拳!
说出拳,就出拳!
齐槐高高跃起,施展出鲲鹏极速,体内融合的九条上古血脉同时出现在了他的身后,似乎融为了一体。
窍穴内铭刻的五雷阵法,檀中穴那枚从地府偷来的轮回符文,全都汇聚在了他的右拳之上。
他抬手就是一拳轰出!
与此同时,齐槐狂傲的声音响彻了真个人王殿。
“你说人力有时穷?
我今日便告诉你,事在人为!
配不配,又何时轮得到你说了算?”
就凭我?
就凭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