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命’用在了哪儿？”

“原来你好奇这个。”杭乐安笑了下，说话声音压得更低了，“冥虚大陆两年前突然出现，以一种让人无法理解的方式直接出现在所有人脑海里。”

“人们想进入冥虚大陆，只要闭上眼在心中默念即可，并不需要特定的时间、动作、流程，那你可曾好奇过一件事？”

“什么事？”鹿小路抬眸看杭乐安。

杭乐安低下头，这一次，他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我们进到冥虚大陆中……是用本体进入的？还是所谓的精神力？”M..

鹿小路微眯眸子，声音也压低了，“有人在自己房中装过监控，监控显示他们进入冥虚大陆时身体还留在原地，也有人亲眼看到别人进入冥虚大陆时身体依旧停留在原地。”

“亲眼看到的……就一定是真的吗……”杭乐安扯着嘴角，苦笑了一下，“这个世界还有什么是真的吗？”

“冥虚大陆，多厉害的一个地方啊，简直就像是第二世界一样，我站在这里，明知它是游戏世界，摸到的树如此真实，吃到的东西如此真实，经历的一切也都那么真实，可它却是游戏……”

“那你，可曾遇见过孩子？”

“孩子……”鹿小路轻轻挑眉，感觉这个问题不能继续在这里聊下去了，“我们去湖边散散步吧。”

她率先向湖边走去，那里人相对少一些，等到了一处不怎么惹眼又没什么人的角落，鹿小路才淡淡的说：“你在冥虚大陆里见过未成年玩家？”

“见过。”

“一个三岁的孩子。”

杭乐安伸手，在自己小腿处比了比，声音很轻很轻，“他就这么高，走路摇摇晃晃的特别可爱，趴在草丛里，露出一双大眼睛好奇地看着一切。”

“我从他身边走过去时，他忽然从草丛里钻出来，吓了我一跳，我第一反应觉得他是npc，但通过对话，我知道他是现实里的人。”

“也是见到他的那一刻，我才忽然想起来，为什么我不曾在冥虚大陆里见过未成年玩家？”

“不是所有人的脑海里都出现了登录端吗，那大人们都在冥虚大陆，孩子们又在哪儿？”

这个问题杭乐安并不是第一个提出的，对于家里没孩子的人来说，想不到孩子很正常，但对一些上了年纪、有了娃的家长们，自己进入冥虚大陆后肯定会第一时间去找自己孩子。

然而，他们并没有找到。

鹿小路将视线划向半空，“14-18岁的玩家在月亮上，据说那里不能争斗，也有npc老师教导，会教他们学识和生活经验。”

两年时间里，每天都有年满十八岁的玩家从月亮上降落，听他们说月亮里的宫殿很大很美，但鹿小路没去过。

杭乐安：“那14岁以下的孩子呢？在另一轮月亮上，对吧。”

冥虚大陆有两轮月亮，红色上居住的是14-18周岁的孩子，蓝色上居住的则是7-14岁的孩子，这些事包括鹿小路在内的成年人玩家都没亲眼见过，全是听各家的孩子们说的。

“而7岁以下的孩子，就住在太阳上。”杭乐安抬手指了指太阳，目光变得有些冷漠，“据说那里同岁的孩子才能一起玩，年龄比自己小或年龄比自己大的孩子都没遇见过，那更让我奇怪的一件事就出来了。”

“负责在月亮、太阳上照顾孩子的人都是谁？从没玩家说自己在月亮宫殿、太阳宫殿上打工，所以我合理怀疑照顾孩子的人是npc，可以吧？”

“七岁以上的孩子意识已经养成，那七岁以下的孩子呢？npc会怎样培养两三岁的小朋友？他们会教孩子们什么，又会把孩子们教养成什么样子？”

这个问题鹿小路从没想过，她不由陷入沉思。

冥虚大陆开服两年，但最小的玩家1周岁就能进入冥虚大陆，根据亲生父母在论坛上发布的帖子来看，孩子会在饿的时候给他们发信息，让他们下线喂吃的，但父母想联系孩子却怎么也找不到。

可才一周岁的孩子，又是怎样给父母发信息，告诉他们自己饿了呢？

两人沉默，过了好一会儿，杭乐安才继续说道：“遇见那个三岁小朋友后，我发现他很有礼貌，问他什么都知道，也很警惕，一点都不像才三岁的小朋友。”

“我想把他送到他父母身边，或者找个办法送他回太阳宫殿，他却说自己是逃出来的，说那里一点也不好，再待下去会变成工具。”

“说实话，我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一个三岁小朋友的话，他看起来很聪明，说话条理清晰，警惕性比我都高，但对上他视线那一刻，我选择相信他。”

“然后，我就死了。”

杭乐安又苦涩的笑了一下，用手指着天空中悬挂的太阳，眼神冰冷，“我被太阳上降落的人杀死，他们只看了我一眼，我就死了。”

“小朋友在拼命地哭，拼命挣扎，他不想跟那些人回去，我就原地复活，然后又被杀死。”

“接连几次，我只剩最后一条命了，这一次再复活的时候那些人没杀我，只是质问小朋友，是不是要害我被踢出冥虚大陆。”

“小朋友不敢动了，哭着说自己错了，再也不会逃走，那些人就带着他飞向太阳，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离开，可我真的很担心。”

“我按照小朋友说的号码打给他父母，他父母却不相信我的话，我要求和小朋友通话，可现实里的他却像是不认识我一样，说话奶声奶气，和普通的小朋友没有任何差别。”

说到这儿，杭乐安看向鹿小路，目光不停晃动着，“我把这件事发到论坛上，希望引起大众注意，帖子沉了又被我顶上去，却一直引不起别人重视，事到如今，我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真遇见过那个小朋友。”

“是真是假，我们试试就知道了。”鹿小路手中出现一把红色油纸伞，她将伞撑开，歪着头看杭乐安，“我这把伞有测谎仪的功能，如果你说的是真话，我就赔给你一件橙装，如果你说的是假话，就会被它杀死。”

“杀……死？”

杭乐安身体微不可见地颤了下，“这是我最后一条命了，咱们别开玩笑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