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重玄与钟白离等人的恩怨,并无出乎王青的预料,无非是李重玄的好友田师弟发现了一座洞府,人又比较天真,将消息透露钟白离知道了,提前破开禁制,拿走机缘,更因为洞府中一件信物,与那位前人的好友,青云派某位老祖有了些瓜葛。未免节外生枝,就狠下心坑杀了田师弟——李重玄日日听田师弟抱怨,对钟白离颇有怀疑,便绑了一位他的跟班,逼问出实情来。
虽则双方都没有证据,但已心知肚明,就此结下不死不休的大仇。
“肖想旁人机缘这种事,蹭蹭还行,强抢的话……”王青不禁摇摇头,对钟白离行为极为不屑,他自家盘算了一会儿:“若要强抢,必要制定一招天衣无缝的绝户计,将所有这些七七八八的威胁都扼杀在萌芽当中,譬如那田师弟只同李重玄一人十分交好,钟白离就应当提早把李重玄也给坑杀了。甚至那些与他一起动手的跟班儿,也不能放过。
如今魔门四处为虐,便是个好借口。
若是他那般做了,自然也不会有今日,李重玄得了泼天机缘,现在只怕张嘴一吼,就能给钟白离吼死了。更何况,李重玄身边还有我这么一位主角同路人,早早将更添玄妙的十三元婴儿布在四周,时时刻刻等着给他来上一针,绝对一针毙命,留住一副上好皮囊,价值千金。”
说来说去,绝户计哪是那么容易想出来的,在王青看过的传奇故事里,灭门型主角,复仇型主角,不要太多,个个对手都强的不得了,基业好似万世不磨。还都以为自家早已斩草除根,最后却在偷偷强壮起来的主角手上死的十分难看。
“所以还是蹭一点就够了,这里蹭一点,那里蹭一点,从叶飞师兄那里蹭了灵神秘法,又在李师兄这里蹭到了本功功法,不是也挺好么?”王青安慰自己道:“虽说辛苦一些,但终究比较保稳。至于那些蹭都不给蹭的,呵呵,通身小家子气派,也就是个短命相。”
“师弟又为何对钟白离生出杀心?”李重玄问出口之后,又突然反应过来刚入谷时的情形:“对了,钟白离这人前倨后恭,没有一丝风骨,对下宗弟子历来言语无状。”
“钟白离辱我固然是其一,但是坚定小弟决心的,却是李师兄你呀。李师兄你为人豁达,宅心仁厚,品格高尚,疏阔爽朗,绝非锱铢必较,睚眦必报之人,却依旧对钟白离有必杀之心,小弟便是没有其它根据,也可断定钟白离其人,定是一个十恶不赦,早死早超生的玩意儿。”王青斩钉截铁言道,站队这种事,容不得含糊!
李重玄无奈摇头,只觉王师弟这般人才,放在大端王朝,定是个十足十的佞臣。他也不多言,只当先一步,朝钟白离等人行去。
王青下意识运转《眠蝉诀》,这门潜隐之法,自他到了筑基,便可真正发挥功用。此时外人看来,王青只是个平平无奇的练气小修士,只是圆满时的周身元雾模仿不出来,反而好似跌了境界一般。入谷一月,不仅没能突破筑基,还跌了境界,手凿实黑的过分了。
两人走近之后,四下寻找着宝药的钟白离等人豁然转身,盯住从密林中步出的李重玄、王青。当然,在他们眼里,小跟班王青并不十分起眼,基本上只相当于一个李重玄的腿部挂件。
王青十分得意,对自己成为一个挂件,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李重玄抬眼扫了一圈,钟白离、升飞燕、黄琮……主谋协同,助纣为虐,统统都到齐了,一个不落。
钟白离并未因李重玄只身到来而放松警惕,反而更绷紧心神。李重玄不是个傻子,不会来送死,他们也不是傻子,不会认为李重玄是来送死的。
“李重玄!”
王青紧着倒退几步,一门心思控住十三元婴儿,随时准备补刀,哦,补针。
“钟白离,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李重玄只平平淡淡说了这句,仿佛断人生死的判官。也不待钟白离等人再开口,便一步迈出,咫尺千里,衣袍猎猎,一只周遭浴光的拳头平平伸出,钟白离已是连挪动法器的时间都没有,便被这一拳打在身上,轰然一炸,血溅十步,四分五裂。
“炮灰啊炮灰,死的篇幅竟如此之短。”
王青站在旁边,又是感叹,又是惊讶于李重玄的战力。《平天圣王功》的霸道,此刻终于崭露锋芒,那一拳不仅快到极致,重到极致,似乎还有一些封镇的玄异。
其他人脑子里刚刚浮现出“钟师兄被人爆了”这般恐怖的念头,便也被一拳一个,打的骨肉分离,烧烤都不必再动刀子了。
只留下一个升飞燕,两股战战,连走动都不能。
“咦?”王青一阵奇怪,莫非李师兄还有妇人之仁,青云派纵然对弟子相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一死好几个天才弟子,面对升飞燕的诉告,也不可能不闻不问吧?
李重玄却是收拳之后,一步迈回,看向王青,眼神分明是极为平和,却给人一种强大的压力。
剩下这个,你来杀!
王青了然,周身气质一变,却如一株翠竹,弯而不折,长身玉立,气机云腾而起,渺渺茫茫,和光同尘。只见他温和一笑,微微颔首,身子并不挪动——不远处,升飞燕突然短促的“呃”了一声,便向后一倒,眉心处,一点殷红这才缓缓沁出,十分妖冶。
“请李师兄品鉴。”
以李重玄此刻的眼里,竟也未有发现十三元婴儿遁入虚空的痕迹。显然王青展露这一手,一则是表明他还没有掉队,足以成为李重玄的同路人,二则也是一个隐隐的警告,莫要以为你得了神朝遗泽,我便真的只能束手就擒了。
“王师弟手段不差,方才——”李重玄话还没说话,就见王青不复动手时的风姿,已经屁颠屁颠跑到钟白离等人那处去了。
“李师兄你出手太重了,瞧瞧这柄法剑上,都沾上脏东西了。”王青一边捡东西一边抱怨:“下回只打的分成两半儿便可以了,你若是担心他人可以顶着半个身子跑掉,那便打成四份,总之万万不要像今天这般了,李师兄?你可听到了?”
“……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