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堂文化的所有员工，除了财务是按照正常时间上班的，其他人都比较随意，也不用打卡，甚至放假的时间都不是按照双休来的，艺人的工作随意性很大，加班的时候常有，闲着的时候就放他们休息。

不过徐清还是严格按照正常的上班时间要求自己，不是因为他敬业，他只是想有一个相对正常的生物钟。

晚睡的日子他以前在大学的时候过够了，从熬夜到2点睡，一直到凌晨才睡，突出一个日夜颠倒，那段时间他觉得自己的神经系统出问题了，神经衰弱到再困都睡不着，后面，花了很长时间才恢复过来。

由于徐清的这种作息习惯，袁葫葫慢慢的也按着徐清的时间来上班，加上之前公司就他们俩，现在有一堆新人，袁大姐觉得要发挥模范带头作用，9点钟之前一定会到公司，晚上下班的时间也和其他人差不多，这态度，资本家看了都流口水。

第二天早上，徐清到办公室的时候，大厅里就袁葫葫一个人，财务则是在财务室里面办公。

“吃早饭了没？”徐清跟袁葫葫打了个招呼。

袁葫葫盘腿坐在椅子上，脑袋往前探着在看电脑，听到徐清跟自己打招呼，立马转过头来说道：“吃了，你吃了没？”

“吃过了，我说，你以后别盘腿坐在椅子上，不是形不形象的问题，你这个坐姿有问题，以后得个颈椎病腰椎病的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袁葫葫这个人还挺听劝的，听到徐清这么说，立马把腿放下下来，挺直了自己的腰。

徐清看到她这个动作，满意的点了点头，刚准备准备进自己的办公室，就听到袁葫葫说道：“清哥，《神都秘史》在网上做宣传了。”

“也该宣传了，等杀青之后，宣传会更多。”徐清对于神都秘史已经不关注了，这玩意跟自己没关系。

话说剧方做宣传，一般在三个时间段，而且三个时间段的宣传力度，是依次递增的。

开机的时候炒个话题，给观众留点印象。

杀青的时候再炒个话题，给观众加深点印象。

上线的时候那就是狂轰乱炸了，目的就是让观众能点进正片看一看。

这时候就有人要问了，有没有从开机到上线，一直不间断的做宣传的呢？

有，但宣传费用太高了，也不一定讨喜，观众看多了会烦的，你天天宣传大家又看不到正片，光看你广告了，时间久了还有什么新鲜感可言呢？

这种方式得不偿失，影视剧的出品方，一般不会干这么蠢的事情。

“我才知道他们的主角的是顾迁和奚嘉黎，这俩路人评价很差的，真想不明白，他们凭什么能做主角。”袁葫葫的话里话外，其实还有点帮胡馨打抱不平的味道在。

“人家有流量有粉丝啊。”徐清笑着解释道。

“别提粉丝了，这剧拍出来难道就给粉丝看？路人的感觉是一点都不在乎吗？”袁葫葫非常不理解，粉丝才几个人，路人的基数多大，这不是捡了西瓜丢了芝麻。

徐清听到这话，却给出了不同的见解，他直接说道：“你说对了，人家这剧还就真的是拍给粉丝看得，至于路人，能骗一个是一个，实在骗不到也无所谓。”

“这样播放量起得来？”袁葫葫非常不解，这两个人就算是顶流，那真实的粉丝数量，也有限的很。

“葫葫，这种在网络平台播放的剧和电影院的电影不同，网剧的播放数据就是一行代码的事情，想要多少不能改？”

“电影不也有刷票房的吗？”

“那也得掏真金白银啊，播放量改个代码一点代价都没有。”

“光拍给粉丝看，这剧能赚到钱吗？”袁葫葫还是不理解。

“赚不到钱为什么现在一部接着一部？人家出品方又不是傻子，亏钱的买卖谁干？”

“为什么啊，都没有路人看，为什么还能赚到钱。”

“一个剧，不一定要通过播放量来赚钱的，完全可以靠粉丝来赚钱啊。”徐清解释道。

“不是，不靠播放量，靠粉丝怎么赚钱？”

袁葫葫的问题引起了徐清的兴趣，这姑娘既然问了，自己就好好给她分析一下，以后她也得当经纪人，提前多了解点东西也好。

于是徐清没有直接回答袁葫葫的问题，而是反问道：“葫葫，你知道现在的娱乐圈和过去的娱乐圈有什么区别吗？”

“什么区别？演员的演技差距？还是歌手的音乐水平？”

“演技也好，唱功也罢，这些都是表象，有实力的人不会比以前少，只不过他们没办法像以前有实力的人那样红，深层次的区别是，很多娱乐公司赚钱的手段变了。”

“怎么变了？”袁葫葫像个好奇宝宝。

“咱们简单的分析一下，赚钱的逻辑是什么，是我提供商品或服务，你给我钱对吧，那娱乐圈的商品是什么？”

袁葫葫摸了摸她圆圆的脑袋思考了起来，片刻后她有些不确定的说道：“是专辑，影视剧？”

“不用那么心虚，你说的没问题，以前的商品是艺人和公司产出的作品，靠的是作品赚钱，比方说歌手卖专辑，演员卖票房，本质上用来赚钱的是专辑和电影，而艺人仅仅是是促成这个商品的生产人员。

艺人就跟手机厂的工人一样，工人生产手机，然后通过手机来赚钱。”徐清顺着袁葫葫的话说了下去。

袁葫葫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然后问道：“那现在呢，现在不还是这样吗？”

“不不不，现在产生了区别，有的公司当然还在走老路，但还有一些公司开辟了一条新的道路，这个道路比以前来钱快多了，那就是直接把艺人当做商品本身卖出去。”

“啥意思？”袁葫葫有点没听明白。

“就是说，以前的艺人是手机厂的工人，卖的是手机，消费者买的也是手机，现在的不卖手机了，直接把工人当产品卖给消费者了，这么说你明白吗？”

“有点明白，又有点不明白。”袁葫葫被绕晕了。

“怎么还不明白，以前大家靠卖作品赚钱，那得先有作品才能卖，现在不用了，推个艺人出来告诉大家，这个艺人能做出作品来，大家快点来关注这个艺人。

还是拿手机工厂举例子，以前大家要做出手机来才能开始卖，现在不用了，工厂直接告诉大家，我这里有个工人，他会做手机，很厉害的，你们快来支持他做手机吧，至于现在有没有手机，以后能不能做出手机来，根本不重要啊。”

“都没有手机那消费者还买什么，买空气啊？”

“就是买空气啊，相信这个工人真的有能力做出手机的，就成了这个工人的粉丝，他们会用钱去支持这个工人做出手机来。

觉得这个工人做不出手机的，那自然就是路人，路人会认为相信这个工人的都是傻逼，所以，现在娱乐圈的舆论环境才这么两极分化懂吗？”

“那粉丝支持后，这个工人还是做不出手机来呢，那怎么办？”袁葫葫紧接着问道。

“做不出来就两种后果，一种是粉丝继续支持，粉丝会说服自己，让自己相信，做不出手机来只是因为时间不够，未来可期，要继续支持。

第二种后果就是塌房咯，粉丝突然发现这个人是个骗子，于是脱粉回踩。

但不管后果怎么样，工厂是赚了钱的，这个工人不行了，换了就是了。

把下个工人吹成天下第一号打螺丝圣手，然后忽悠新的一批粉丝上当，你想想，做一个很厉害的手机，可比吹一个很厉害的牛难多了，反正做不做手机都能赚到钱，你要是这个工厂的老总，你会怎么选？”徐清淡定的分析道。

袁葫葫晕了，没想到是这样的情况，但她还是抓住了她最初的问题：“那这个和网剧不用播放量赚钱有什么关系？”

“这个网剧做出来就是给那些公司用来吹牛的落脚点，不然凭空吹怎么能让粉丝相信他们家的艺人真的未来可期，真的很红火呢？

所以，这个剧赚不赚钱不重要，只要通过这个剧能把牛继续吹下去，能骗粉丝这个艺人很受欢迎，自然有办法割粉丝的韭菜，那割过来的韭菜就能补贴这部剧的成本，懂吗？”

袁葫葫这下终于听明白了：“所以，其实他们就是为了割粉丝的韭菜而已，根本就没想过给粉丝提供什么好的作品来？”

徐清认同的点了点头，说道：“也不一定，或许，他们也想提供好作品，但没那个能力。”

“清哥，创团是不是也在割粉丝韭菜啊？”袁葫葫举一反三了。

“你说呢？”

创团101当然是在割韭菜，节目组最在乎的其实就是成为参赛艺人粉丝的那群人，路人那都是添头。

一个核心粉丝的付费价值，比十个百个乃至一千个路人观众都要强。

现在广告商也学精了，在投入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想着怎么赚钱了。

就说创团101的冠名商，那个破饮料基本上就是节目特供的，什么口味质量那通通不用在乎，赞助商赞助了节目，收回成本的方式是把自己的产品和观众投票绑定在一起。

买赞助商的产品就能获得额外的票数。

那些为了自家艺人排名能更高的粉丝，自然会疯狂的购买赞助商的产品来投票。

这样一来，赞助商的那点广告费早就回本了，基本都能通过节目大赚一笔，这和以前打广告的逻辑完全不一样。

为什么会有创团101这种节目，客观来讲，那些练习生就算这个节目里就算成团出道了，发展估计也就那样。

这点道理节目组知道，赞助商也知道，甚至连很多观众都清楚。

但创团101为什么还是能做出来，而且能做的这么疯狂，因为没有什么比打投更能刺激粉丝消费欲的，以前什么金曲榜之类的东西没关注度，也不方便打投。

那就造个有关注度的榜，好打投的榜出来给粉丝打。

艺人、节目组、赞助商，都在割粉丝韭菜。

而粉丝由于花了钱在这上面，自然是由不得路人说这个节目的半点不好，不然岂不是显得自己是煞笔？

为了证明自己脑子没有问题，自家艺人值得更好的应援，他们会更加疯狂的花钱，花到最后他们可能都已经分不清楚，这钱花出去是为了给自家艺人应援呢，还是真的只是为了证明自己是一个“有眼光”的人。

参赛的艺人，那就割韭菜的由头，也是粉丝证明自己眼光独到的由头。

所以，为什么现在的娱乐圈，拼着天天被路人喷，也还是在捧那些毫无业务能力的流量演员，这些流量演员，和创团的参赛艺人一样，就是个由头，大家都需要的由头。

徐清的一番话，可谓是颠覆了袁葫葫的三观。

她从来没想过，原来是这么个玩法，难怪，难怪。

曾经他以为，那些捧流量演员的公司是傻缺，这些流量明明没实力，职业生涯也不会长久，捧了有什么用啊？

难道那些公司的高层是瞎子吗？

现在她明白了，人家不是瞎子，人家比猴都精啊。

“不对啊清哥，那为什么以前娱乐圈的人不这么玩呢？他们比现在的老板蠢？”

“考虑事情要结合时代背景，以前的老板不是不想这么玩，是因为条件不允许，不说什么经济水平发展的事情，就说现在信息交互的方便性，不是以前能比的，以前有什么，了不起有个电视，粉丝和艺人离得太远了，想玩也玩不起来，现在的移动互联网，无限拉近了粉丝和艺人的距离，营销的方式可就太多了。

流量的玩法是建立在信息交互的技术发展上的，所以，娱乐圈发展到现在这个样子，其实也是必然的。”

“清哥，你懂得真多啊。”袁葫葫听到这里，对徐清已经相当崇拜了。

“没什么，你多想想也能明白这些事情，都是很简单的道理。”徐清倒也没有因为袁葫葫的夸奖而嘚瑟，他知道自己说的东西很多人都知道，甚至比他理解的更透彻，他没啥好嘚瑟的。

“别谦虚了，你不说我估计我一直都想不明白。”

“行了，你继续忙吧。”

“好嘞。”

说完，徐清便往自己的办公室去。

袁葫葫则是继续盯着电脑看最新的信息。

半个小时后，袁葫葫敲响了徐清的门，不待徐清回应，便推门而入，表情焦急的说道：“清哥，出事啦，咱们出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