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溪雪有些呆滞的感受着这少女的体温。
没有开心,也没有不开心,没有难过,也没有不难过。
她明白自己被人抱住了,仅此而已。
她完全不明白自己要如何回应。
她伸出手悬在半空,迟疑了片刻,拍了拍少女的背,宽大的卫衣传来蓬松而有空气感的触感。
“不哭哦不哭了,没事哦。”
她不知道眼前的少女为什么会哭,只能这样安慰。
果然,少女听了这安慰,哭得愈发伤心。
温热的液体濡湿了病号服,透过皮肤传入了冰冷一片的心底。
心里有点暖融融的这是为什么呢?
她无法理解这种感受。
少女收敛了哭声,将她搀扶回病床之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小雪你乖乖的哦,我去给你买你最喜欢吃的巧克力味百奇。”
她不明白什么叫百奇,只是自己如果点头的话,也许这个少女就不会这么伤心了吧。
好奇怪,虽然不认识这个少女,但不知道为什么,不想看到她难过。
她这样想着,机械化地点了点头。
少女拿起一只纤薄的长方体,背过身揉了揉鼻子,然后离开了房间。
好神奇,这长方体正面还会发光,林溪雪如是想道。
没多久,少女手中便拿着一个红色的纸盒子回来了。她撕开纸盒子,取出散发着香甜气味的细长的事物。
“还记得嘛,这个是你最爱吃的,以前我们经常一起吃的。”
少女将这细长的黑褐色棍状物送入她的口中,她下意识地开始咀嚼。
脆脆的,甜甜的,有一点点苦,不过很香,很好吃。
这个时候,我是不是应该开心才对呢?
她觉得自己也许该表现得更开心一些,所以她幸福地笑了。
看到她的笑容,少女也幸福地笑了。
“咚咚咚——”
短促而激烈的敲门声中断了这短暂而虚伪的美好时刻。
少女将银色的袋子塞进她的手中,“你先自己吃哦,我出去一下下,就在门口,有事就喊我。”
她又点了点头。
少女再一次离开房间,轻柔地关上了房门。
她望了望袋子里这名为百奇的黑褐色棍状物,一根一根送入口中。
屋外忽然传来激烈的争执声。
“你不是说最多遗忘几个星期或者几周的记忆吗?小雪她现在连什么是水龙头都不记得了!”
“这就是你说的几个月,几周?她现在每天都要断片几次,每次醒来都不记得之前的事情!”
“总有一些个体性差异,不过这种失忆总体上是可逆的,一段时间后会自行恢复。”
“个体差异,又是个体差异,怎么每次都有个体差异?”
“药物治疗有个体差异,当了一个多星期的植物人也是个体差异,现在完全失忆还是个体差异。”
林溪雪只觉得屋外的争执声越来越吵,其间还夹杂着些许鼓声,响锣声,法铃声。
好吵啊,能不能别敲了!
林溪雪猛地睁开眼睛,却见到一群道人在绕着她敲锣打鼓。
五枚黑色长钉将她的四肢及咽喉死死的钉在身下的莲花石台之上,石台底部伸出密密麻麻的血肉根茎,牢牢扎根于暗红一片的池水之中。
空气中飘散着浓烈的血腥气。
一众道人在这血池之中踏着怪异的步法,将这本该沉寂无波的血池搅动得涟漪阵阵。
为首的三名道人身着紫袍举印祝颂,其后还有十余名青袍道人口中咿咿呀呀地唱着些听不懂的调子。
这是在干什么?林溪雪并不理解。
她觉得嘴里好像含着什么东西。
将眼神向下瞄了瞄,原来是三柱正在燃烧的百奇。
啊,这东西居然还能燃烧的吗?
好神奇。
她动了动舌头,将三柱百奇卷入口中,咔嚓咔嚓地嚼碎。
仍然是脆脆的,甜甜的,很好吃。
但周围的一众道人见她将这高香吃了下去,无不面色骤变。
脚下的步伐快了数倍不止,手中的锣鼓声和口中的颂唱声更响亮了。
“监院,怎么办!”
“全都收敛心神,继续做法,她一时半会儿还挣脱不了。”
作法?什么叫作法?
她不明白,只知道手脚被这怪异的黑色钉子钉住很不舒服,想抬手都抬不起来。
她稍一用力,硬生生将手掌从这黑色长钉上撕了下来,长钉钉头之上挂下一大块血肉。
一只手脱困,她随即将另外几颗钉子尽数拔了出来。
“监院!”
“莫慌,你们几人拖住她,我和两位高功去请祖师下凡!”
说罢,三名紫袍道人脚下步法一变,身形疾退,离开了血池。
“监院,我们几人道行微薄,如何拖得住啊!”
“坚持住,撑住盏茶的功夫便好!”
三名紫袍人飞也似的离开这血池密室。
十余名青袍道人见监院离开,手慌脚乱之际干脆乱了节奏,锣鼓声一会抢拍,一会慢拍,叮铃光啷乱作一锅粥。
更有甚者脚下一个踉跄,干脆栽倒在了血池之中。
“啊,站起来了,她站起来了!”
“跑吧,监院多半是见大势已去,所以带着两位高功跑了,我们是替死鬼!”
“陈师兄说的是啊,我们快跑吧!”
林溪雪一个闪身出现在逃走的道人身前,露出一副无邪的表情。
“你们在干什么呀,为什么要跑呢?”
“咿!!!!!”
道人惨叫一声,连滚带爬的便要逃离。
“你这么害怕做什么?”林溪雪困惑地挠了挠头,恍然道:“啊,我明白了,你们一定是在做坏事,所以心虚的害怕。”
“唔做了坏事就是坏人,我是好人,好人要杀坏人。”
她天真烂漫地笑了,然后本能地摸向腰间,怔了怔,而后像小孩子一样哭闹了起来。
“呜不见了,我的刀不见了。”
她的双手探入虚空四处摸索,然后摸出一把横刀:“呀,我找到了,我找到我的刀了,嘻!”
刀光只掠过了一瞬,这道人连惨叫都来不及,七窍之中瞬间爆出青色的火舌,须臾之间便化为飞灰。
一道红芒从黑灰中飞闪而出,绕着刀鞘转了几圈,便被纳入其中。
“上真明鉴,将您炼制成兵人的计划是监院提出的,我们的皈依仪范是监院主持的,我们根本没法违抗他的命令啊。”
“上真?你是在叫我吗?兵人又是什么东西?”林溪雪皱了皱眉。
“算啦,不管啦,我是好人,你们是坏人,所以我要杀了你们。”
林溪雪手持横刀,十步杀一人,几个呼吸的功夫,一众青袍道人便尽数化为劫灰,溶在血池之中。
对了,既然这些人是坏人,那刚刚那几个紫色衣服的肯定是坏人头子,那便更要杀了。
林溪雪向出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