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头一回听说这些事情，内心无比复杂，她将心中的疑问说出了口：“难道说，父亲是在怀疑我母亲，也在怀疑我？”
大夫人犹豫了许久，才道：“我猜应该是的吧，当年你父亲不愿跟我谈及你们母女两人，我也不怎么问他。”
白露的一张鹅蛋小脸惨白得跟白纸一般，她没有多说什么，缓缓地从凳子上起身离去。
大夫人看着白露的背影又道:“这些年来我知道你父亲不喜欢你，我也没办法真正拿你当亲生女儿来对待，但是我也从未苛待过你。
还有你大姐姐是真心待你的，从小到大她因为你而与晴儿一直处在对立面我都知道，只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我有时对你冷眼也是因为韵儿太过袒护你。
至于你父亲，在我眼里他是个好丈夫，也是个好父亲，你能不能不要毁了这个家？”
白露猛然回头打断了大夫人的话，她大声地朝大夫人道:“是！他是待大夫人很好，待你们都好，但是对于我母亲来说，他是这个世间最薄情的丈夫，对我来说是个最狠心的父亲。”
大夫人被白露的这一声吼得有些语塞，就这么愣愣地看着白露离去。
白露在回奇香阁的路上一直在想，大夫人在说道后边的时候犹犹豫豫的，应该对她还有所隐瞒，她的心里有一个可怕的猜测。
莫非她真的不是父亲的亲生女儿？
芊紫见白露回来了便出来相迎道:“小姐，你怎么了？脸色如此难看？是不是大夫人……”
白露的一双杏眸蓄满了泪水，她盯着芊紫看，道:“芊紫姑姑，你和芊红姑姑都是随着我母亲进白府的，当年的事情你们最清楚不过了，我只问你，我究竟是不是父亲的亲生女儿？”
芊紫两人闻言都愣在原地不敢吱声，白露又问了一遍，芊紫才连忙拉着白露进屋，道:“小姐，大夫人究竟都与你说了什么？你为何突然这么问？”
白露强忍着泪水道:“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我只想再与你们确认一遍。”
芊红也着急道:“小姐，大小姐临终前命我们不要与你说那些事，就是怕你承受的太多，怕你过得不快乐。
可是你怎能如此轻易地就相信大夫人的话却不相信你的娘亲呢？
你确实是家主的骨肉，这是千真万确的！
当年见面只不过是大小姐的表哥以娘家人的身份送了一间铺子给大小姐傍身的。
大小姐当年与她表哥清清白白，家主却猜疑大小姐，甚至还亲手端来了落胎药……”
白露神色骇然：“什么落胎药？那我……”
芊红芊紫一愣，她以为白露什么都知道了，原来她是在套她们的话！
芊红继续道:“也罢！小姐都知道这么多了，我们也不必再隐瞒你了。
当年家主认定大小姐与表哥有染，怀疑小姐不是自己的骨肉，所以曾想过要打掉大小姐肚子里的孩子。
好在大小姐喝了药后突然害喜又吐了出来，之后就一直不舒服。
当年大小姐似乎是猜到了，所以就一直不让我们告诉家主，只命我偷偷去外头请了郎中来。
这才知道家主亲手端来的并不是什么安胎药，而是落胎药！
后来我们就一直小心翼翼地防着家住，总算是熬到了生产，可是大小姐却没能熬到最后，就这么去了……”
原来是这样！竟然是这样！
她的父亲竟然如此武断，是非不分，他究竟是如何坐上大理寺的那张椅子的？
白露独自在房里一遍遍地回想过往发生的事情，原来这十几年来，父亲并不是单纯的不喜欢她，而是一直视她为耻辱。
即如此，还不如永不再相见！
芊紫端了些饭菜进来，芊红帮忙摆上桌，道:“小姐，你一天都没怎么吃，还是吃点东西吧。”
白露看着芊紫，道:“我一定要离开白家。”
芊紫布菜的手一顿，道:“可是家主说过不会放我们走的。”
“姑姑，你们可知那些毁了名声嫁不出去的官宦女子最后都去了哪里吗？”
“小姐，可是你还不至于到了那步田地……”
白露将一叠厚厚的纸装进一个木匣子里，道:“这个时辰父亲应该在大夫人的芬芳居那里用饭，我去跟他谈谈。”
天色已黑，芊紫在前边提着一盏画着兰花图样的灯笼和白露一同去了芬芳居，白露说明了来意。
白亦帆放下筷子，极不耐烦地瞪了白露一眼，道:“你想去静尘庵带发修行？”
白露不想看到自己父亲的那张脸，只垂着眼帘看着自己鞋尖上的污泥，道:“是。”
白亦帆想也没想就拒绝，道:“不可能！”
白露让芊紫把木匣子拿给白亦凡，白亦帆打开一看，脸色因为盛怒而瞬间爆红。
在他发作之前白露抢先道:“我收集到的全部资料今日都交给父亲了，以后也不会再有这些东西，父亲大可放心，而且我去了静尘庵，白家的面上也就过得去了。”
白淑晴用力搅着碗里的白米，她赌上了自己的性命却得不到她想要的结果，她不甘心地大声道:“你想得美，你蓄意谋杀嫡亲姐姐，打死你也不……”
“晴儿！”
大夫人冷声打断了白淑晴的话，示意下人将白露带来的木匣子收好，转向白露又道:“你若是想好了我明日就让人去跟静尘庵的主持说一声。”
白亦帆原本不想答应，转头看向大夫人时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默许了。
白淑晴不依不饶，白露没有理会她，言谢过后就快步离开了芬芳居。
翌日
白露早早地就起身梳洗穿戴，前晚整理好的包袱还在，白露拿上了包袱就拉开门，两位姑姑已经等在门外了。
“姑姑，银票带上了吗？”
芊红将银票递过去给白露：“小姐，都在这呢。”
白露拿了两张大额银票分给她们，道:“姑姑，你们为了我已经辛苦大半辈子了，这些你们拿去，找个好人嫁了好好过日子吧。”
只是她们两人都没有接过银票。
芊紫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白露，带着些许哽咽的声音问白露：“小姐这是嫌弃我们了，所以要赶我们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