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余之后的妖界。

深夜的妖族王宫依旧灯火通明，若溪一路隐身从宫里出来后便来到了郊外的一座山顶上小憩。

一阵微风从背后风缓缓袭来，若溪心情有些烦躁，并没有理会他，自顾仰头朝小嘴里灌了几口酒。

于阳欲言又止，他虽然算出在不久的将来她会有一劫，却还没有想到该如何化解这个劫难。

如今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他如今的修为已经恢复了一半，若不是顾忌着幽冥界，他的真身早就从幽冥界抽身出来了。

他满脸忧色地看了若溪一眼，在她身侧坐下，道:“对方虽然做得很干净，但是总会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的！”

若溪不知该如何作答，便选择了缄口不言，来妖界已经有两个多月了却寻不到一丁点线索，怎能不叫她烦心？

她继续仰头饮酒却发现酒坛已空，重重地叹了口气将空坛子往后随意一丢。

“最近发生的事太多了，龙珠没找到，孤晴没找到，金铃也不知所踪，现在我连自己的徒孙都保护不好，头一回觉得原来我自己是这么的没用，我们太被动了，一直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话音刚落，就闻到了一丝血腥味，若溪又细细嗅了嗅，盯着于阳道:“你受伤了？”

于阳蹙眉，对上若溪的目光，摇头道:“凡间出事了，有人假扮你……”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来吧，都来吧，债多不压身，祸多一锅端。”

说罢，若溪便招来了祥云，跟着于阳一同直奔凡间。

凡间普生寺山脚下的村庄气氛怪异，村子内四周寂静，雾气弥漫着。

他们入了村庄之后，十步开外的路和景物都看不清。

两人进了一个院子，边走边警惕的环顾四周，一个转身却被眼前所看到的一幕吓了一跳。

一名女子仰面躺在大秋千上，手中握着一颗血淋淋的眼珠子，右眼眶空洞洞的，她那扭曲的表情说明她死的时候十分痛苦。

普生寺山下共有三个村庄，今夜却一连惨遭屠戮，死者四肢尽断，五官不全。

多数人的脖子处有勒痕，应该是死前被折磨了一番最后才被活活勒死的，死状极惨。

若溪飞身而上，立于屋顶捏着手诀。

她想为死者超度，可是因为这些人都是被折磨致死，怨气过大，不但肯被超度，他们还在哀嚎间逐渐化为恶灵。

已经成功化成恶灵的，正伸着刚刚长出来的利爪朝两人袭来，似乎是想将两人瞬间撕成碎片的架势。

于阳赶紧祭出银雪双剑一一挡住了几轮攻击。

他转头朝若溪道:“恶灵越来越多，不能任由他们继续这样下去了，既然现在无法超度，那便先设法将他们稳住了再说，否则这死去的所有人都转会变成恶灵的！”

若溪闻言立即点头变换了手诀。

这时一个巴掌大的玉盒便出现在她的手中，她将所有的魂魄都装了进去。

不多时，村庄内的雾气慢慢散去，月色也逐渐清明，四周终于回归了安宁。

若溪将玉盒收回手中，再加上了一道封印这才安心。

在这个静谧又昏暗的夜里，忽然有微弱的佛光照来，若溪朝那道佛光看了一眼，心下一沉，转头对上于阳的目光道:“普生寺！”

说罢，两人便匆匆向普生寺的方向一道飞身而去。

……

善觉含泪闭眼，双手合十，正盘坐在禅房院中，有条不紊地念着往生咒。

周身的佛光大盛却色泽有异，与以往耀眼夺目的金色不同，如今竟是灰金色的光芒。

偌大的普生寺百十来僧人的死法与山下的村民如出一辙，都是被折磨后再活活勒死的。

不过到底是修佛道的，纵然死得极惨却没有村民那般大的怨念，都愿意让善觉超度前往幽冥界，等待时机再次重新投胎入世。

若溪和于阳在院墙上落下，静静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善觉超度完毕，缓缓地睁开双眼就看见了站在院墙上的两人。

他缓缓起身，一步一步向他们走去，他走的每一步似乎都觉得很沉重，他走得很慢很慢。

待走近了些，善觉才停下脚步，仰望着那张这两年多来一直挥之不去的面容。

若溪的一双玉足虚踩在院墙之上，原本就清冷的面容，在月光下更显得默然。

让善觉油然生出一种永远无法触及的感觉。

善觉看着她，犹如看着镜中花，水中月，即看不清，更摸不着。

今夜，她的身旁还有一名男子，他们两人挨得很近。

善觉明明是头一回见这名男子，可是他却能清晰地感觉得到这名男子对他的敌意。

善觉看了半响才哑声道:“我想着前世恩怨当与今世无关，因果轮回自有天定；今生你说你是神，我信了，可是你告诉我，为何今夜的你却是个魔鬼？”

他最后的那一句几乎是拼尽了力气嘶吼出来的。

若溪闻言，一股怒气自腹部升起，直冲胸口，她满腔怒意地冷哼一了声。

她拂袖别开了善觉那双愤怒的双眸，清声道:“这些不是我做的！”

善觉听到了她的话，眼神里顿时就多了一丝鄙夷，想来他已经是认定了是若溪在狡辩。

若溪静静地看着善觉，他这样的神情，这样的语气，眼前的这一幕是何其的相似。

面对善觉的质问，若溪觉得自己的心被人狠狠地插了一刀，想开口辩白却无力再去辩，于是就此作罢。

十三万年前，她曾极力的一遍又一遍地苦苦解释，可是当时的他连她的一句解释都听不进去。

十三万年后的今夜，他亦是不信她。

江山易改，品性难移，就算他重新投身转世，他对她依旧是没有半分的信任。

就算如此，该解释的时候还有需要解释一遍的，信与不信是别人的选择。

只是解释只需要解释一遍就好，信你之人他无需你多做解释；不信你之人，就算解释得再多那也是无用的。

若溪又继续对善觉沉声道：“我刚刚到，这些人确实不是我杀的，你信也好，不信也罢，与我而言并不甚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