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溪从普生寺回到酒坊,泡了个热水澡后就躺在床上睡了,再醒来时已经是次日后的黄昏。
洗漱完后,打算去后边的酒窖里挑坛酒来喝。
路过厨房时恰巧遇到了金铃,她手中正在盛汤,对着门口的若溪弯了弯身道:“这鸡汤刚刚熬好,方才听石青说幻神起身了,我这正打算盛好了给幻神送过去呢,没想到碰巧幻神过来了,幻神可要尝尝?”
若溪爽快地跨过门槛走了进去,道:“好,我正好有些饿了,你感觉身体如何了?”
金铃把盛好的汤碗递给若溪道:“近日好多了,还多谢幻神多日来的照顾!”
若溪接过慢慢喝了起来,听了金铃的一番话莫名觉得有点心虚。
确实是她把金铃从妖界救回来的,可是她还真没怎么照顾金铃,从妖界回来的这些日子一直都是石青在照顾着着,恐怕别人想照顾也是插不上手的。
若溪道:“倒也不全是我的功劳,这一个月来大多都是石青在照顾你,我也不过是喂了你两颗丹药,权当是还了你当年卖我师徒香囊的恩情了!”
金铃又揖了个礼道:“承蒙幻神不曾拿此事怪罪妖界,不过是两个粗陋的香囊,哪敢说得上什么恩情,只是当年我无意间得知了家中小妹的计划,只愿问心无愧罢了!”
若溪喝完最后一口,将空碗放在桌上。
她细细地欣赏外头的残阳,道:“问心无愧,嗯!说得好,我救你也是问心无愧罢了!多谢你的汤!”
她说完便出了厨房往后边的酒窖去了。
转眼又过了一个月,金铃也已经痊愈,说是要回妖界看看她的母亲,特意来跟若溪辞行。
石青一听,也嚷嚷着要跟金铃回去,石辛见石青铁了心要回妖界,便也说要一起回去。
若溪也不愿强留,这段日子她一直在等金铃主动跟她说清楚她和离魂钗的关系,可是她一直等到了今日,金铃依旧没有要坦白的意思。
她无奈叹了口气对金铃道:“金铃,在你走之前,我有几个问题想要问问你。”
“幻神请问。”
“你为何会受了一身伤躺葬崖谷?”
“不瞒幻神,我们妖族王室有人将我视为眼中钉,并不希望我继续活在这个世间。”
先前若溪就知道妖族的庶长子申遗正和太子申伏争权夺位,在这场权位之争的战场,难免会被对方拿捏住自己的的软肋,譬如至亲之人。
只是金铃不过是申遗膝下其中一个不受宠的公主,她在自己亲身父亲的心中,只怕是没什么分量。
申伏对此事理应也是知晓的,既然知晓金铃即不是申遗的心肝肉,亦不是什么手握重权的人物,如此无弊无利,他大抵是懒得去理会金铃是生还是死。
如此想来,若不是她被无辜卷入了权位之争的漩涡之中,那便是个人的仇怨了。
若溪对妖族王室的恩怨情仇并不大感兴趣,于是她并没有继续追问,转而问起了另外的问题:“上古巫女元傀的邪门法器为何会出现在你的身上?”
金铃的神色顿时骇然,“元傀的法器?那个东西在巫山那日不是已经被封印了,并送往三十六天去净化它魔性了吗?”
“你当真不晓得离魂钗被劫之事?”
“确实不知。”
若溪细细端详金铃的脸庞,满脸茫然,不知所云的那副模样倒不像是装的。
不过她毕竟曾经与孤晴相识相伴过一段时日,心底的直觉告诉若溪,金铃与孤晴一样,皆是不可全信的主儿。
若溪不大清楚金铃与离魂钗之间究竟是怎样的一种关系。
虽然还没有证实这种关系,但是若溪依旧认定金铃是在撒谎。
认定了金铃已经跟离魂钗里边的邪魔达成了某种协议。
只是金铃选择了隐瞒,不管是何缘由,她今日是注定无法从金铃的口中套出她想要的答案的。
良久之后,若溪终于收回了目光,叮嘱了几句话就目送他们三人离去了。
他们一走,酒坊便只剩若溪一个人,空荡荡的酒坊就变得更安静了。
若溪觉得心闷得慌,晚上的时候就去酒窖提了几坛酒,独自一人躺在屋顶上慢慢喝着。
她就着月光下酒,边欣赏着这凡间的夜空,今夜的月亮弯得像把镰刀,星星倒是挺多的。
若溪今晚挑的这两坛子酒极为厉害,入口之后就如同烧刀子似的从喉间一路烧到了全身。
三四坛烈酒入腹,她的整个身子的皮肤白里透红,烫得跟刚刚滚过油似的,惹得她颇为难受。
她迷糊间笨手笨脚地解下了自己身上的外衫,却还是觉得闷热得紧,索性就将衣襟处也松了松,这才感觉到稍微好了些。
她将紧蹙的眉头舒展开来,心满意足地翻了个身。
只是她已经完全不记得自己此时此刻正躺在屋顶上,翻身时并没有留意,一不小心就从屋顶上翻滚了下去。
她灵台一片混沌,也感觉到自己似乎是在坠落,动了动指头想要捏诀施法来稳住身子,却始终没捏对手诀,果真是醉酒害人。
当她以为自己会被摔个四脚朝天时,忽然就落入了一个健硕的怀抱里。
她几度努力地想要抬起她那双沉重的眼皮,却始终无法看清此人的五官,只模糊瞧见了是个秃子,因为此人的头顶光亮得都反光了。
她在他的怀中挣扎着,一只手紧紧握住他胸前的褐色衣襟,一只手恍恍惚惚地拍了拍他的脑门。
随着她的这一动作发出了“啪啪”的声音,清脆又响亮。
“光头真好,都省去了洗头,梳头这等子的麻烦事了。”
善觉抱着醉态的若溪,脸颊和脖颈都红成了猪肝色,他艰难地吞了吞口水,他那凸出的喉结随之来回滚动。
善觉低声道:“别乱动,我带你进屋休息。”
若溪一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顿时一愣,他怎么会出现在这?
她这一愣就瞬间安静了不少,待混沌的脑袋反应过来时,善觉已经将她抱进屋内的软塌上,并给她盖上了锦被。
若溪猛地将要转身离去的人拉住,“你别走,你先告诉我,十三万年前的那支弩箭究竟是谁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