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笔费高达一千两的征文,以及“服从大局、遵从律法、顺从民意。修为人之德,修为事之德,修为学之德,修为官之德”的三从四德一下子引爆了南北直隶官场。
随着《京报》、《大明报》流转到更远的地方,甚至还惊动了整个大明文坛。
女子们要遵从三从四德,官员们竟然也有“三从四德”要遵守!百姓们大开眼界!
挂着三从四德的噱头,天下至少有四分之一的人能背出官员的三从四德。
如果放在两个月亮世界,一定是一次非常成功的营销。
三从四德乍听之下很荒谬。大儒们却可以引经据典,把三从四德、君君臣臣的伦理纲常化为等号。这几篇文章被《京报》发表,执笔之人收到报馆给出的一千两润笔费。
不吹不黑,不算格外赏赐,正一品官员年俸500两左右。一千两一篇的润笔费给的相当高!
高到刘健都想投稿《京报》了。一千两从太子私库中支出,《大明报》隶属于朝廷,没本钱高家收稿。《大明报》成立到现在,只有在《京报》停刊的那段日子有过短暂的辉煌。自从太子摄政,《京报》复刊后势如破竹。《大明报》还要借助《京报》的专用运输渠道往地方发卖。
“太子的心已经飞出去,在宫里坐不住了。现在的太子最需要朝堂稳定,不希望看到内斗。希望有些人清醒一点。”刘健说话声不大,只有办公房内寥寥数人听见。
最近很安分的谢迁苦笑。银矿的事提不了,盐场拍卖的事差点让谢府的门槛被踏破。被小太子警告了一番,他连寿宁侯府上都不敢踏足了。
谢迁对首辅刘健还是很服气的。一句支持太子出宫,保下内阁三人的位置。
谢迁不由得道:“只怕脑子清醒,但身处漩涡之中已经抽不开身了。”
身处高位的人都能感受到朝堂上的暗涌。马文升是刘健巩固首辅地位的最好帮手。在太子没开口赶人之前,刘健必定不会让马文升离开吏部。同样,扳倒马文升或者以老迈的名义逼其致仕,能削弱首辅的权柄。首辅话语权变小,内阁势弱,六部就能和内阁分庭抗衡。
在到手的权势面前,太子能不能出宫又有何要紧的。那些人还能理直气壮地说,太子是国之储君,在皇上病重时不宜离京。
“‘修为人之德,修为事之德,修为学之德,修为官之德’,太子选的四德还挺贴切的。”刘健笑道。
两人笑谈着,李东阳步履匆匆归来。
“于乔,寿宁侯是不是和长芦盐场有什么牵连?”李东阳大口喘气,眉头深锁、心如火灼。
刘健给李东阳递了杯热茶:“宾之,喝口茶坐下慢慢说。别急!我们急不得。”
弘治帝病重,太子毕竟年幼,内阁一点也不能慌。
李东阳粗鲁地灌下一口茶喘息:“钦安殿传了太医院院使孙泰。我从司礼监打听到,寿宁侯进宫看望皇后娘娘,不知和皇上说了什么。皇上……病情又加重了!”
“什么!”刘健狠狠一拍桌子,“寿宁侯知不知道轻重!气坏了皇上,哪怕皇后护着,太子也不可能饶得了他!”
没了弘治帝,还有谁能在关键时刻拦住太子发疯?!
“我等立刻进宫。”谢迁忙道。
李东阳摇摇头:“太子收到消息已经去了。我认为,我们晚一点再去比较妥当。”
如果太子要打寿宁侯,他们三个去了也拉不住。
“商承庆,你去宫里守着。一有消息立刻来报!”刘健嘱咐身边最信任的中书舍人。
能在内阁当中书舍人的,才学、文笔、家世都不能低。商承庆,成化内阁首辅商辂的曾孙。官宦子弟对官场、宫廷变故更为敏感。想要收买此类人难度很大。
商承庆一踏出文渊阁,面上的焦急之色消失无踪。看到熟识的人,还能停下来聊几句。让人瞧不出一点异常。
刘健严肃地询问和寿宁侯关系密切的谢迁:“于乔,事情闹大了,立刻把你知道的告诉我们。”
“我知道的也不是很多。太子宣布长芦盐场拍卖后,寿宁侯坐立不安。多次邀我过府,都被我推脱了。买盐引的商人找上了门。我猜测……”谢迁顿了顿道,“寿宁侯用特殊手段得到的盐引应该超发了。”
“超发了多少?”刘健当然知道盐引超发的现况。只是因为朝廷垄断食盐,盐引超发的恶果很难显现。盐引和已经停发的大明宝钞唯一的区别在于,盐引能拿到盐。用太子的话说,盐引背后有必不可少的实物支撑,不会轻易崩盘。
谢迁苦笑:“我真的不清楚。”
“去户部问。”刘健脸色铁青。
商人得到盐引要通过户部支取。户部肯定清楚内情。侣钟没有告诉他们!不管背后有什么原因,都在挑战内阁的权威。哪怕太子想抬高六部,只要太子一日不继位,内阁就一日压在六部头顶!
李东阳叹息:“没必要了。侣钟如果要说,早就说了。现在逼他说出来,只会把麻烦带进文渊阁。先看太子如何处置。”
“有皇后娘娘在,太子还能怎么处置!就是不知道太子会不会取消《盐法条例》。”谢迁眼神幽深。
太子摄政后多次试探内阁。内阁也想了解年轻的太子,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我们三个赌一把。”刘健脱下手上的蓝宝石戒指,“我赌太子不会取消。”
太子平时很抠门,大方的时候又格外大方。囚牛商行从海外交易中换到了很多宝石,内阁已经重臣们或多或少都得到过赏赐。蓝宝石是太子送的,包戒指花了10两黄金。
谢迁取下腰间的羊脂白玉佩:“我也赌太子不会取消。”
“我也认为太子不会取消。这盘赌局开不成了。”李东阳摊摊手。
三人相视苦笑。在外力压迫之下不会取消新政的太子,可不好辅佐啊!——
“再说一遍,多少!”朱厚照撸起衣袖,气冲冲走到寿宁侯面前。
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张皇后抱住朱厚照:“照哥儿,先瞧瞧你父皇吧。”
“解决不了此事,父皇假使醒了也还是会晕的。”朱厚照气得想抓狂。皇帝爹竟然诈晕!有这么坑儿子的吗?
“35万引!”在奔溃边缘的寿宁侯抱头痛哭。
朱厚照吐血:“大舅哭什么,该哭的是本王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