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凉的清风拂过湿润的古道,细雨绵绵之下,古道尽头的那座旧亭也愈发的清晰了,两把油纸伞下的身影缓缓走向了那里。
旧亭之内的几道人影,随着那道白衣人影缓缓接近,连呼吸都不禁加快了几分,最后,竟是按捺不住,纷纷走出了旧亭。
看着那走出旧亭,如望夫石一般看着他们的人影,闻人思无不禁笑道:“萨仁兄,你还真是乌鸦嘴啊。”
萨仁满也是看着那几道细雨之下的人影,无奈地说道:“唉…又来麻烦了。”
闻人思无轻声道:“既来之则安之,去看看吧。”
“还能怎样?无非就是找你挑战罢了。”萨仁满小声嘟囔道。
细雨落在古道,淅淅沥沥的微声随着稳定的脚步声,仿佛落在了旧亭外那几道人影的心头之上。
撑伞的白衣人影走到了他们面前,将手中的伞收起后,向着众人微微拱手行了一礼,道:“不知可否在此避一避雨?”
青衫剑士回礼道:“自然可以,请。”伸手将两人引进旧亭,落座。
青衫剑士为闻人思无二人倒上热茶,两人道了声谢,便端起细细品尝起来。
虎烈在一旁看着慢悠悠的几人,心中大急,忍不住向前一步,冲着闻人思无道:“你就是剑谷传人,闻人思无?”
青衫剑士见此,并未阻拦,只是放下茶杯,笑眯眯地看向对面的白衣少年。
闻人思无轻轻放下茶杯,看着虎烈那一双充满战意的眸子,笑道:“正是。”
虎烈闻言,顿时眼中闪烁着亮光,当即便走到闻人思无面前,紧紧地盯着他,道:“你可敢与我一战?”
未等闻人思无开口,萨仁满率先道:“急什么,连缓口气的时间都等不及了?我们还能跑了不成?”
虎烈怒视着萨仁满,突然笑起来,道:“萨仁满,听说你第一个找到剑谷传人,如今怎么像一条癞皮狗一般跟在他的屁股后,怎么?败得太惨,把你的尊严也输掉了?”
萨仁满大怒起身,道:“我虽败在闻人兄剑下,但却与闻人兄一见如故,如今结伴同去草原,你有意见?”
虎烈冷哼道:“真是我西域草原的耻辱。”
萨仁满也不甘示弱,道:“我萨仁部落的事,还轮不到巴尔思部落插手,还是想想待会怎么才能不至于输的太惨吧。”
虎烈被这话激得额头青筋暴起,怒声道:“哼,谁输谁赢,还未可知。倒是你,说不定是被人家一剑击败,丢尽了我们西域草原修士的颜面。”
萨仁满听到此话,脸上不由有些发烫,却又无法反驳,毕竟他确实是被闻人思无一剑击败的。
闻人思无看了一眼有些发窘的萨仁满,微笑开口道:“我只是侥幸胜了萨仁兄三两招罢了,何来一剑败之。”
萨仁满转头看着一脸微笑的闻人思无,脸上有些错愕,闻人思无看着有些发愣的萨仁满,笑着点了点头,萨仁满脸上浮现一丝感激,咧嘴笑了笑。
虎烈闻言,却是将信将疑,对着闻人思无试探道:“萨仁满的实力几许,我还是知道的,你连他都赢得如此艰难,你真的是剑谷传人?”
闻人思无丝毫不为所动地说道:“确实如此,我何必骗你。”
虎烈脸上突然露出一丝笑意,顿时不见方才那拘束谨慎的姿态,竟将手搭在闻人思无的肩膀之上,笑嘻嘻地说道:“既然你连萨仁满这种家伙都赢得这么艰难,那就要做好准备,待会败在我的刀下,可不要伤心哦。”
闻人思无瞥了一眼放在自己肩膀的手,嘴角轻扬,一股锋利的气息自他身上一闪而逝。
啊虎烈突然惊呼一声,闪电般地收回了那只手,只见一道长长的口子出现在他手掌之间,鲜血流淌。
虎烈双目怒视着闻人思无,道:“剑谷传人难道只会这点卑鄙伎俩吗?若是有种,便与我决斗。”
闻人思无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道:“阁下如此想与我决斗,无非是想借我名扬天下,但是,我为什么要与你决斗,你输了,什么都不会失去,赢了,那便名扬天下,这一本万利的生意,阁下真是好打算。”
虎烈冷哼道:“我当剑谷传人是什么英雄侠士,原来也不过是动辄言利的俗人。”
萨仁满冷笑道:“你说的倒是好听,若是什么都不用付出,那岂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找闻人兄挑战了?那岂不是烦都烦死了。”
虎烈本就不多的耐心此时已被消磨殆尽,虎目圆睁,怒声道:“是否决斗,一言而决,何必如此多的废话,莫不是你怕了?”
此时的虎烈,满脑子想的却是击败闻人思无,然后名扬天下,再难想到其他,被闻人思无消磨的已无半分耐心,为逼闻人思无与他决斗,竟又开口讥讽道:“剑谷传人,真是让人失望,要我看啊,什么狗屁剑谷,只怕统统都是沽名钓誉之辈,名不副实。”
“虎烈兄,慎言。”青衫剑士闻言,连忙阻止道,“剑谷,不可辱。”
但,已是来不及阻止。
轰一股可怕的气息陡然爆发,闻人思无缓缓站了起来,眉眼如刀,凌厉无比,他本不愿节外生枝,给自己再惹上麻烦,徒增烦恼,因此那虎烈即便一直嘲讽于他,他也只当耳旁风,一笑而过,但虎烈却变本加厉,辱及剑谷和他的师父,这是他如何也无法忍的。
“既然你这么想决斗,我答应你,不过要赌些东西”闻人思无的声音随着微凉的清风响起。
虎烈闻言,脸上一喜,道:“无论赌什么,我都答应你。”
闻人思无嘴角扬起,声音却比那轻轻吹来的凉风更加寒冷,道:“就赌你的命吧。”
虎烈脸上一僵,微微楞了一下,顿时满脸怒色,道:“狂妄至极,你以为自己赢定了?”
青衫剑士此时也是连忙站起身来,开解道:“两位都消消气,只不过是一场切磋,何必如此动怒。”
闻人思无轻声道:“辱我可以,辱我师门和师父,不行。”
虎烈怒声道:“哼,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既然选择修行这条路,我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不就是赌命,来,战。”
旧亭之外,细雨依旧不停,滴落在众人的发梢,脸庞之上,但却无一人擦拭,皆是目不转睛地看着相对而立的两人。
“出手吧。”闻人思无微闭双眼,率先开口道。
“好。”虎烈也不谦让,二话不说,抽出腰间的弯刀,灵力汹涌,顿时,这一方天地的灵气狂暴起来,向着他手中的弯刀涌去。
一道道锋利的气息如丝如线般,游附在刀刃之上,蓄势待发,这便是虎烈的刀意。
虎烈双足猛然一踏,只见他的身影消散,四周的雨水陡然停滞,突然,一抹雪亮刀光浮现,那停滞的雨水也是猛然向四周激射而去,森寒的刀刃画出一道弧线,斩向闻人思无的脖颈。
那泛着丝丝寒气的刀刃在抵达闻人思无脖子前几寸之时,闻人思无微闭的双眼陡然睁开,一道凌厉的光芒自他双眸中一闪而逝。
锵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并未看到闻人思无手中的剑是如何出鞘,只看到了那一刹那,半空中一闪而过的那道冰蓝色,凄美而优雅的剑光。
两人身形交错,静止而立,空中还残留着那抹冰蓝,众人皆是大气都不敢出,睁大了双眼,想仔细辨认究竟是谁赢得了这场战斗。
滴答水滴滴落的声音,众人连忙循着这细微的声音看去,只见,那一只修长的手,握着一柄泛着幽幽冰蓝色寒芒的三尺青锋,雨水打在长剑之上,沿着剑脊,汇聚至剑尖之上,夹杂着一抹红,缓缓滴落。
寒芒闪烁,长剑之上,那一抹鲜红,缓缓被冻结,白刃之上,犹如结了一层红霜,美丽而致命。
扑通虎烈的身躯轰然倒地,脖子上,留着一道深深的剑痕,却并没有一丝鲜血流出,剑痕四周,一层薄薄的冰晶正缓缓凝结,他双眼之中,依旧残留着一抹惊惧。
“有些话,是不应该说的,说了,便要付出代价。”轻飘飘的一句话响起,却令得四周的众人忽觉这吹来的风儿,愈发的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