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很安静,窗外的天气不知道什么时候阴沉了下来,虽然雨还没有落下,然而远处的闪电已经照亮了半边天空。
冷汗顺着郑姐的额头滴下,她仿佛能听到心跳声敲击着鼓膜。
郑姐知道,如果将于可儿拖进这件事,也许对她的惩罚能少一点。
她匍匐在地上,不敢去看霍娇的方向,生怕被霍峥看到。
郑姐咬了咬后槽牙。
“于可儿不知道,我给了她钱,就是让她将人带过来,她什么都不知道!”
不是她想不想将于可儿供出来,而是她不能!
霍峥的手背在身后,给于殊打了个手势。
于殊看到以后目光闪了闪,他仅凭一个手势便读懂了霍峥的意思。
在他快步离开后,霍峥看向了霍娇。
“你打算怎么处理?”
霍娇像是不认识郑姐一样,用十分震撼又失望的目光看着郑姐。
“郑倩!我不想再看到你,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她捂着脸,身子弓了起来,像是无法承受再多的信息。
“哥哥,你帮我处理郑倩吧!我不想再看到她!”
霍峥看着痛苦不已的霍娇,眼睛里最后一丝怀疑烟消云散。
“你还不跟我出来!”
他厌恶地看了一眼郑姐。
郑姐连滚带爬地离开了房间。
在关上门的时候,霍峥看了一眼悲伤的霍娇。
“好好休息,我叫人过来帮你。”
他轻声说了一句,缓缓地关上了门。
厚重的木门,只发出了一声轻响。
霍娇抬头,环顾了一圈周围,看了一眼紧闭的木门,她抬手擦干了眼泪。
送走郑姐的霍娇,没有半分慌张,她平静得如同波澜不惊的湖水,透着淡漠和冰冷。
轮椅的轮子缓缓滚过,将地毯上的短绒压平。
霍娇来到了梳妆台旁,从抽屉里面拿出了一个有年代感的发卡,浅浅的粉色塑料带着廉价感,她在头发上比了比,之后又心满意足地放了回去。
“郑姐最近太蠢了,这张牌废了也就废了。”
她最后摆弄了下那浅粉色的发卡,合上了抽屉。
霍娇轻声说了一句,声音不大。
“这次能成功将季盈盈送走,倒是意外惊喜。”
“郑姐走了,我行动不方便,看来应该再培养一个新的出来,这回,要挑个聪明点的”
她慢悠悠的声音很轻,像是冰块上吹过的风,一点也不明显,却是凉的-
楼下,于殊来到了霍峥的面前。
他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面色灰败的郑姐,小声地在霍峥的耳边说了一句。
“单独问过于可儿了,说辞都对得上。”
“好。”
霍峥瞥了一眼呆坐在旁边的郑姐。
“将郑姐直接交给警察处理吧。”
于殊颔首,再抬起头的时候,他看向郑姐的目光急速变冷了起来。
“是!”-
傍晚,于殊将警方将郑姐拘留,调查她是否有谋杀嫌疑的事情转告给了霍峥。
“我知道了。”
霍峥头也没有抬,目光停留在电脑屏幕上,专注在上面的画面。
于殊不想继续打扰他,转身正要离开。
霍峥忽然开口,他的声音低沉微哑,像是忍到了极致。
“医院那边,发生了什么吗?你找到陶夫人选的医院是哪一家了吗?”
于殊安静了两秒钟,他看着背对着窗子坐的霍峥,也看到了他眼睛里再也无法掩饰的在乎。
他和霍峥从大一开始成为了同班同学,可以说,足足八年时间,他亲眼看着霍峥从一个温暖如骄阳一般的洒脱少年成为了如今阴郁可怕的冷情男人。
于殊看着他对季盈盈产生的好感,在一夕间变成了啃噬他血肉的梦魇。
他记得有人说过,爱的反义词是漠视。
越深的恨,越扎在心里最深处,最终融入每一滴血液中,将好好的一个人变成面目全非的怪物。
伤害别人,伤害自己,伤害这个世界。
是不是,只要季盈盈怀上陶长空的孩子,霍峥就会放手?
作为霍峥整整八年的好友,于殊能感觉到他的心跳越来越快,像是触摸到了这场蚀骨之毒的解药边缘。
他的嘴唇翕动。
于殊深吸了一口气,最终还是选择将事情告诉了他。
“已经打了排卵针,最少三天,最多七天,陶夫人就会带着季盈盈去复诊。到时候,条件如果允许的话,就会进行取卵。”
于殊最终还是没办法将知道的事情隐瞒下来。
虽然说霍峥的手中握有季盈盈赚钱给车祸司机的证据,但于殊更相信自己的眼睛。
自从见到季盈盈后,于殊一直在观察她的一举一动。
那样温柔善良的姑娘,真的会安排车祸吗?
于殊知道,真相一天不出现,便有一天没有办法确认季盈盈究竟是凶手还是中间有什么误会。
只要没有确定,他就不忍心为了霍峥可能会变回之前的他,去牺牲季盈盈。
怀上陶长空的孩子。
不过短短几个字,听着就令人恶心又绝望!
霍峥的目光重新投回到了显示屏上,像是得知了一个再无聊不过的消息,连半分反应也没有。
于殊在心底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
霍峥面对着同一张公司的财报坐了很久,曾经几分钟就看完的报告,此时数字仿佛全部拥有了生命,杂乱地堆在他的眼前。
母亲严厉的声音仿佛响彻在他的耳边。
“霍峥,你竟然爱上了杀死我和若若的凶手,你真令我失望!”
霍峥下颚线绷紧,像是被拉满的弓,下一秒就要断裂。
他猛然从座位上起身,快步走进了一旁的洗手间,将温度调到最低,连衣服都来不及脱,便走进了冷水中。
寒冷侵袭了他的身体,令他的意志更为坚定。
他的眸子忽然睁开,水珠纷乱地从他纤长的睫毛滴下,流过他因为寒冷颜色变深的薄唇。
她罪有应得!
他反复地在心里重复着这句话,眸色渐沉,宛如最后一抹夕阳沉入地平线,夺走了全部的光明,将整个世界都投入黑暗中。
然而,终究有复杂的情绪如同白纸上的一滴墨,渐渐在他眼底晕开。
她确实罪有应得!不过他才是她最终的刑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