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王杨渥,偏偏要与楚国马殷开战,李天衢心说便由得他们两方打去吧魏国却要趁着这段时日休养生息,吴、楚梁国到底还是要消耗军力,而且战事估计也会持续一段时日。
估计杨渥那小儿,也是自以为当了国主后取得的成就能够与他父亲比肩,所以非要去攻打杨行密拉拢楚国,而不曾惦记的湘地诸州。可以预见的是吴国军队,就算能够夺下几处城郭镇坊,但终究不会是马殷这个地头蛇的对手,到时无功而返,也只会使得他们双方之间的关系迅速恶化。
也难怪张颢、徐温等臣子终究会发动兵变弑主,李天衢心说倘若是我摊上这么个主公造反的只会比他们更快。
然而篡权夺位这等事有一便有二、有二不差三本来杨行密在世之时,尚且还能镇得住徐温、张颢这些臣子不敢有异心,然而如今被杨渥逼到了份上,只要他们敢动手,就不可能如同对君主严格教导,摄政七年,在周朝转危为安之后便还权于王的周公旦那般大公无私,杨隆演、杨溥等杨行密的其他子嗣,注定也自会成为那些权臣手中的傀儡。
等到杨家对吴国的控制力锐减,徐温、张颢等权臣还会为了争权夺势而相互攻伐,而引发更为严重的内乱。
李天衢寻思这段时期我都不必插手,就任由杨渥祸害他父亲传下来的基业便是。而且篡权弑君这等大事,毕竟非同小可,张颢与徐温即便现在已动了歪心思,可是从筹谋准备,关注吴国其他属臣的反应,逐步消减杨渥身边的兵力,再到考量动手时机是否成熟也需要经过缜密慎重的部署。
所以应该还有两三年的时间,杨渥独断专行、肆意妄为,仍将统治吴国继续激化与功勋旧臣派系之间的矛盾而随着吴国君臣之间对立形势的加剧,也让李天衢统掌的魏国成为了白占便宜的受益者。
杨渥自袭位以后,不止大肆任用自己的亲信迫害打压元勋旧臣。他忽然集结军队,无端攻打本来对他父亲忠心耿耿的吴军大将王茂章。
至于杨渥非要弄死这员军中上将的理由,却是因当初曾向王茂章要求分拨麾下兵马为他所用,然而遭到了拒绝只有便怀恨在心,认为王茂章看不起他这个吴国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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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州治下,宣城以南六十里的稽亭山山麓地带,本来属于吴国中枢所在的要地,却有几股追兵合围过来,堵截住一拨部众而混战厮杀起来。
处于战团正当中的那员骁将,却正是前不久与魏国大军交战时身先士卒,战事初期勇不可挡,只是终究不敌魏军首席虎将王彦章而败下阵来的吴军骁将王茂章。他此刻的神情悲愤至极,心中熊熊燃烧的怒火也早已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
若不是麾下有个精细的心腹军校事先探闻得个口风,而立刻传讯示警王茂章自知现在的他,恐怕也早已被稀里糊涂的擒捕拿下,而被杨渥无端处死
就算是性直的武人,王茂章也是对于杨渥继承吴王之位而表达不满最为明显的军将之一。但是他却万万没有料到自己所效命的主公,仍对于当年彼此间的不快耿耿于怀,不但要挟私仇前来报复,而更要将他这个开国功臣置于死地!
周围激烈厮杀的士兵,却尽是身着吴军制式的衣甲。追随王茂章出走的将士,也是全凭脸熟而尽可能结成密集的阵列拼死应战。亦有一员骑将朝着王茂章这边撞杀过来,口中还大声喝骂道:
“王茂章,你抗命拒捕,果然是有意谋反!大王贤明,知你图谋不轨,特令我等前来擒杀你这贼子,还不下马就擒,又更待何时!?”
“杨渥那小儿贤明?我呸!从来未曾见过如他这般糊涂愚蠢的驴鸟!虽然那小儿玩物丧志、愚不可及,可好歹他是先王骨血,我也只得效死竭力但他却无端要来害我性命,这又是何道理!?
尔等爪牙宵小,当年我从先王誓师起兵于庐州合肥,历经无数战阵我等功勋宿将,为吴国立下汗马功劳时,你们这干小辈只怕还在穿着开裆裤,倒也敢来与我为难!为虎作伥的鼠辈,打压功勋宿臣,我早就恨不得将你们除绝诛尽,今日倒正是好机会!”
王茂章满腔怒火,早便似是个一点就炸的火药桶,再听得有人置骂时又怎能按捺得住?他猛的一夹马腹,绰起长枪,驱使坐骑便如离弦之箭一般暴蹿了出去!
迎面大队的吴军如潮水一般涌来,王茂章就见成排兵刃映射出的寒光落错,也朝着自己这边涌来然而他猛的大喝一声,一直压抑在胸腔当中的血气与抑郁忿意,在这一刻,也完全爆发开来!
即便朝着自己这边扑杀过来的士兵,身披的都是以往他所效力的吴军制式衣甲但是王茂章已然动了真怒,对方势必也要取自己性命,他出手自然也不会再留半点情面!
锋刃森寒的长枪探出,枪头立刻疾速摆动起来,冲在最前头的几个吴军甲士身上登时暴起一蓬蓬血雾。王茂章继续催马冲杀,毫不停留的又朝着后方的部众疾冲过去,溅血的枪锋也总是能狠狠的搠进面前敌将敌兵身上致命的位置,一排排的尸首,便相继扑倒在了地上!
很快的王茂章冲杀到那个扬言要擒杀他的骑将面前,再度凄厉的咆哮起来,手中长枪如惊鸿闪电般探出。而那员骑将却被又料到王茂章当真如此悍猛,就见迎面搠来的长枪锋刃上映射出一片森寒的利芒,也当即骇得他心惊胆寒!
仓促抵挡了十余合,终于寒光一闪,王茂章挺枪直刺进那骑将的胸腔当中。而那骑将浑身一震,双眼中的神采愈发黯淡时,王茂章旋即双臂发力,生生的将这个垂死之人从马背上生生挑飞了出去,旋即继续策马横冲直撞,又杀得相继合围截杀过来的吴军部众陆续崩散!
终于杀退了追兵,又稍微发泄了一番心中的恨意。然而怒目切齿的王茂章,脸上很快的又显露出迷茫怅然的神色。
已是有国难报、有家难投,王茂章也很清楚无论原本的情由,自己既然已经对前来剿捕的吴军痛下杀手,那么也已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更何况任凭他如何表忠辩解,杨渥那厮,仍然绝不会放过自己
他再是武艺高强,本来自己拼死效忠的势力倘若以举国之力前来讨伐,也实在难以抵挡又不甘心被杨渥枉杀送命,那么摆在自己面前的,也就剩下一条路可以走:
叛离从吴国出走,即便是去投靠先前敌对的势力,而要与本来的袍泽同僚反目为敌,也只能选择投诚归从只不过我却又当投往何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