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他们也是要进城找祖母他们的,这老头看起来似乎对项城很了解,救他也算是做个顺水人情。
“老人家不必如此,你先缓缓,等一会我们再进城。”宁氏上前道。
“寰儿,把水囊拿下来,再拿点吃的来。”
“好嘞娘!”
沈宇寰听后,忙解下后背的水囊,想了下,又拿了两个红薯来。
“老人家,你先吃点东西,有力气了,我们才好进城。”
“多谢夫人……”
老头眼睛红了,感激的几乎说不出话来。
他颤颤巍巍接过来,小心翼翼的捧着,似乎生怕弄掉了。
骨瘦如柴又佝偻的样子,实在可怜,让人不由心酸。
宁氏看着不忍。
一看他就是许久没吃东西了,面黄肌瘦,脸颊凹陷,骨瘦嶙峋……这一路,他们看过太多这样的人。
就算是他们,当初也是如此,所以更能体会他的心情。
可他们一家要比他幸运很多,至少他们一家此刻都平安的在一起。
“老伯,您喝水。”
沈倾辞递给他水囊,老头儿看着眼前粉嫩可爱的少女,不由想起自己那被人打死的小孙女。
一时间,老泪纵横。
“您、您怎么了?别哭啊……”
“抱歉,让姑娘看笑话了,我只是……想到我那可怜的孙女了……”
原来,黄老头一家也算是这里有名的杏林之家,一门三代,皆是良医,在方圆百里算是极其有名的人家。
可自从两年前,各地接连战乱,倭寇入侵,贼寇到处烧杀掠夺,再加上天灾饥荒,导致流民暴增。他的孙女,就是死在流民手中。
还有他的婆娘,儿媳妇……最终只剩下他们孤零零的三个爷们。
半个月前,一帮乱民冲入他家中,将他一家洗劫一空,还打断了他儿子的腿,至今儿子还卧病在床,无法行走。
他的孙儿,为了赚钱养家,换些米粮,这才冒险进城。可没想到,这一去就是两日未归。
他在家苦苦等着,没办法,只能借了村长家的牛车,想进城寻他。殊不知,刚到城门口,就碰上了打劫,连自己都险些丢了性命。
是他错了,他早该想到如今外面的形势,可他担忧孙儿性命,才会冒险借了牛车入城,引人觊觎,进而遭受杀身之祸。
听完他的话,沈倾权一家不由唏嘘。
这遭遇也实在可怜。
“老伯,您放心,我们会找到您孙儿的。”
“没错,我阿姐可厉害了!有她在,你就放心吧!”
沈宇寰一脸骄傲,好像厉害的是他似的。
宁氏瞪了他一眼,黄老伯看着他一家人和睦温馨的氛围,不由羡慕又敬佩。
能在这乱世,还能一家人平安无恙,一定是有真本事的。
他看着站在一旁,把玩着匕首的少女。
二八年华,长身玉立。
神色清冷淡漠,乍看犹如世家名门的千金大小姐。
若是忽略她那身破烂的衣裳的话。
一个人外表可以伪装,但气质却伪装不了。
老头儿走南闯北这么多年,眼力还是有的,这一家,绝非普通人。
特别是眼前的女子。
只是懒懒站在那,可一身冷厉的气势,却已经震的周围那些暗怀鬼胎蠢蠢欲动的人,不敢上前。
若是他们真的能将孙儿找到,那……
……
他们一家进了城。
花了6两银子,可把几人心疼坏了。
谁能想到,一人一两进城费!
沈倾权猜到,应该是上面为了防止流民涌入,才制定的进城规矩。不过一两银子,这跟明抢也没什么区别。这世道,有几人能出的起一两的入城费?
怕是趁火打劫吧。
黄老头也没想到,这入城还要缴入城费!还是一两!
就算是让他家底掏空,都掏不出这一两银子啊!
没想到他们一家竟然也帮他了,他心中的感激无语言表。
“这一两银子,就当是我老头借你们的,日后不管怎样,老头绝对如数奉还!”
他深深朝沈倾权一家拱了个礼,沈倾权看了他一眼,心中满意了稍许。
懂得感恩,没有得寸进尺,很好。
她自然不会白白救人,大夫在乱世里,也是宝贵的人才。更何况,如今阿娘有了身孕,身边需要一位精通医术的大夫。
正好这老爷子擅长医术,他一家,也都是有名的杏林高手。
一门三代,全是医官,她身边正缺这样的人才。
她系统内虽有不少医药和器械,可她却并不精通医术。乱世中,她要建立属于自己的军队和势力,医官是必不可少的。
战士前方冲锋陷阵,后方若无保障,万万不行。
就算不是为此,只说眼下这一路逃亡,一家人磕磕碰碰难免受伤,还有祖母,二伯他们,若是找到他们万一有个伤痛,也能马上治疗不是?
她擅谋,向来喜欢走一步想三步。
这是那个人曾教导给她的。
她脑中忽然闪过一个男子的身影。
身姿挺拔,宛如仙绦。
懒散的靠在椅背,逆着光,五官颠倒众生。他习惯性的上挑着深邃的眉眼,对着她低语:
“倾倾。”
宛如恶魔的低吟。
……
“倾儿?倾儿?”
她一激灵,猛地回神,对上阿娘担忧的目光,“你怎么了?没事吧?”
“我没事,阿娘……我们到了?”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翻滚的情绪。
“到了,这里就是济药堂。”
沈倾权望去,可眼前的铺子七零八落,已经被洪水冲垮了,只剩下一堆断壁残垣。
“怎会这样……”
黄老头心中绝望。
他们入城以来,所过之处,几乎都是这般景象。
房屋,商铺,建筑,倒的倒,塌的塌,还有大半被冰冻上了。若非是天降寒霜,将洪水冻住了,恐怕此刻他们根本进不了城。
这时,远处忽然有一群官兵冲来,“让开!给我滚开!没长眼啊!”
他们一个个蛮横的推开前面的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街上的百姓见了他们,就跟见了阎王似的,纷纷四处逃散。
只见官兵后面有三个骑马的人缓缓走来,马声嘶鸣,马蹄套着防滑的蹄钉,为首的男子贼眉鼠眼,可不正是之前在城墙上她见过的那个让射杀流民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