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萧景雪体内的乾坤洞天陷入了沉寂当中，而她识海也是一片灰暗。

万毒心经、神农药卷仿佛在此刻消失了一样。

“怪物，她是怪物，快打死她！”

“妖女，离我们远一点！”

萧景雪睁开眼睛，看着四周的景象有些失神。

“大玉城……”

四周尸横遍野，毒雾蔓延，一片荒凉破败之象。

而她站在街道中央，四周围满了人，个个面露嫌恶厌弃之色，喝骂不止。

“别怕，我……”

萧景雪开口想要解释，但忽然瞧见脚下水渍倒映出的画面。

那是一个满脸毒斑，样貌丑陋的女子。

饶是她自己也被吓了一跳，下意识伸手摸着脸颊。

“怎么回事，毒瘟不是已经解决了吗，师父的药道功法不是已经帮我压制了万毒心经，为什么会这样……”

她有些失神，喃喃自语着。

她想查探自己体内的情况，却发现根本无法内视，仿佛在这一刻，她所有的修为都失去了，完完全全变成了一个普通人。

“打死她，她是妖女，就是她带来的毒瘟！”

人群当中不知道是谁高喝一声，拿起石头砸了过去。

其他人也纷纷喝骂，拿起身旁的东西往那边砸。

哐哐当当一阵声响之下，萧景雪被砸的遍体鳞伤，披头散发。

“我不是妖女，我是来救人的！”

萧景雪一边护着脑袋，一边开口呼喊。

然而群情激愤的人们根本没有谁听信她的话，反而是砸的更加起劲。

“大家请住手！”

就在这个时候，女子温柔的声音传来。

漫天的石头、鸡蛋、蔬菜这才停止。

萧景雪感激地回头看去，这一回头，却是令她一时错愕了起来。

那是一名穿着白衣的柔善女子，眉眼温和。

“是清水郡主，大家有救了，有救了！”

有人大喊开口。

所有人都跪在地上，眼含激动。

萧景雪愣在了原地，看着柔善女子目不斜视地从自己身边走过。

她有些失神。

这是……自己？

她是清水郡主，那自己是谁？

萧景雪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着水中倒映的那张丑陋脸颊，伸手抚摸着那骇人的毒斑。

“这是……怎么回事？”

“郡主，你来的正好，就是这妖女散布毒瘟，致使死伤无数，罪大恶极实在是罄竹难书，您看要如何处置？”

柔善女子微微皱眉，看了一眼萧景雪摇头开口。

“她毒功散尽，已经命不久矣，就让她自生自灭吧。”

说罢，她转头轻声开口：“我先看看你们的情况。”

那些人听闻此言，面露感激。

“郡主宅心仁厚，不愧是圣人之心，若是我等断然要让这妖女生不如死！”

“就是，妖女，还不快滚！”

听着他们的喝骂，萧景雪眉头紧皱。

怎么回事……毒瘟不是已经解决，师父不是也来了吗？

为什么会忽然这样？

难道之前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

“来，我给你们分些温养身体的丹药。”

柔善女子温柔开口，从布包内摸出一些东西分发给民众们。

“多谢郡主，多谢郡主！”

然而萧景雪见到柔善女子分发下去的东西却是面色一变，当即冲上去一巴掌将其打翻。

那哪是解毒的丹药，分明就是一条条蠕动着的千目虫，内含剧毒！

“大家不要相信她，这些是毒虫，我才是清水郡主，她是假的，她要害你们！”

萧景雪大声告诫着。

然而那柔善女子只是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她，一言不发。

“我的药！”

“那可是郡主给我们的丹药，你这妖女，找死！”

然而她的提醒，非但没有获得人们的支持，反而是引起了众怒。

邦！

一根长棍狠狠抽在萧景雪的后背，她闷哼一声，踉跄倒地。

“打死她，她竟然敢说郡主要害我们，简直就是妖言惑众！”

“就是，打死她，打死这个丑八怪！”

一群人冲了上去，拿起家伙不断往萧景雪身上招呼。

剧烈的疼痛令萧景雪不得不蜷缩着，护着脑袋。

透过混乱的人群，她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柔善女子。

对方样貌变幻，嘴角带着冷笑之意。

哪是什么清水郡主，分明就是秦浅月！

“我说了，你修炼毒功救下再多的人，但失去了医者身份，没有人会记得你，他们只会把你当成邪魔歪道，对你避之不及。”

“你救了这么多人又怎么样，他们不承认你的恩情，他们只认识萧景雪，不认识你这个妖女。”

秦浅月一字一句地开口，字字诛心。

“这些人如果没有你的救助，早就化作枯骨了，现在却反而对你棍棒加身，你还觉得救他们值得吗？”

淡漠的话语充满了戏谑，讽刺。

令萧景雪神情恍惚。

一些零碎的记忆忽然涌上心头。

大安朝覆灭，自己的父亲战死狼渊，北明朝也陷入了毒瘟，药王谷死绝，自己为了救人修炼万毒心经，最终毒素加身变成了现在的模样，没有人相信自己就是清水郡主。

所有人只知道是那个柔善貌美的清水郡主救了人，而不是现在满脸毒斑，浑身是毒的妖女。

自己也从来没拜过师，没有师父师兄，万毒心经是机缘巧合得来的。

所谓的师父师兄，不过是自己修炼万毒心经，被世人打骂，犹如过街老鼠后梦中的幻想。

根本就没有那么多想象当中的美好，自己救人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沦为这般下场的准备。

灵符山、青云峰……

一切都只是她沦为妖女，每个东躲西藏夜晚下做的美梦罢了。

在潜意识当中，她希望有这么一个地方无论自己变成什么样，也会有人无条件的相信自己，容纳自己，关怀自己。

可……真的会有吗？

还是说自己沦为人人喊打的妖女，这才是真正的现实？

在这般失神之下，她体内潜藏的毒素开始蠢蠢欲动，随时可能会爆发。

一旦毒素爆发，这些围攻殴打自己的人，全都会死。

“没错，就是这样，这些忘恩负义的人根本就不值得你去救，杀了就是，杀了他们，你就能恢复自己原本应该拥有的地位，没有人会因为你修炼了毒功而对你不敬。”

秦浅月站在人群外，缓缓开口。

“杀了他们……”

萧景雪看着这些面色狰狞，恨不得将自己打死在原地的普通人，渐渐咬紧牙关。

恨意在此刻涌上心头。

他们凭什么……明明就是自己救了他们，凭什么自己还要遭受这样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