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当日把顾小蝶的魂魄带走,回了大朗王朝。
人人都说,从哪里跌倒就要从哪里站起来。为了惩罚顾小蝶,也为了让她明白自己的愚蠢,魔王为她寻了一个躯体,重新给了她一次生命。也算是投胎转世吧。
蝴蝶谷也算是世外桃源,星儿等人居住在这里,与世无争,偶尔出去游走,但多数都会聚在谷中。路阳和落尘回了大朗京师为舒雅祝寿,不过他们夫妇只是偶尔来这里住,因为他们最主要是在震山县,那里也算是一个宁静的小山县,民风简朴,生活淡泊,适合退休。
是啊,人不能一直干活而不退休的,退休等于是车子充电或者加油,你总要充满了电加足了油,才能有足够的马力开动。
日落西下,晚霞满天。
魔王像是故yì
一般,为顾小蝶寻了个十分丑陋的躯体,这是个十八九岁的姑娘,虽然丑陋,但是生前却也是个好姑娘,她是病死的,这个病自出娘胎以来便有,她活了十九年,也痛苦了十九年,她咽气之前,是带着平静而幸福的神情,因为她到底还是见了光,见了景致,见了这个世间。原来,幸福就在于知足二字。
这个病,因为自出娘胎便有,所以顾小蝶的灵魂住进了她的躯体,自然也就延续了这个躯体的缺陷,好姑娘生前所受的苦如今降临在她身上。
她脸上长了好几个毒疮,鼻子上也长了一个,红肿得让人心惊胆战。她现在基本不敢出门,每日呆着蝴蝶谷中黑纱蒙脸,每日脾气暴躁,摔东西,要不就冲着魔王大吼。
蝴蝶谷中谁也不搭理她,林海海给她送饭和送药,说是医治她脸上的毒疮,但是被她狠狠地摔出窗外。魔王偶尔会过来取笑她,给她送许多的铜镜,每一块镜子的后面都写着几个大字:相由心生,这是你原本的模样!顾小蝶把所有的铜镜扫落在地上,狠狠地叫嚣,她已经不在是那个清高的神医顾小蝶,经过这么两三次的起起落落,她已经彻底把心中最真的自己暴露了出来。
她每发一次脾气,脸上的毒疮便要痛一次。每一次痛便向针扎一般,她越是痛越是生气,越是生气越是发脾气,如此恶性循环,她的身体也开始长毒疮。
这日,林海海给她送饭和汤药。她照例把汤药扔出窗外。
林海海叹息道:“其实你何必这样?就算你恨我们,但也不要虐待你自己。"
“我不想跟你说话,不想看见你虚伪假惺惺的脸,给我滚!”顾小蝶声音很轻,像是在压抑着自己的愤nù
般的咬牙切齿,她的表情也呆滞冷漠。
林海海转身,却听到顾小蝶道:“慢着!”
林海海回头看她,等待她说话。顾小蝶冷冷地道:“你医治我,也不过想证明自己多么有菩萨心肠,我偏不让你医治,除非”
林海海不语,等着她把话说下去。
“除非,除非你能让我痛打你一个耳光!”顾小蝶嘿嘿地笑起来,一张丑陋的脸挤在一起,让人恶心又厌恶。
林海海淡淡地道:“我不需yào
向你证明些什么,况且,你现在要死也死不去,要活也难以存活,疼痛也只会疼痛你自己,难道你自己所受的苦会转嫁在我身上吗?”说罢,施施然离去。
顾小蝶一张脸狰狞地看着林海海,发狂地举起一张椅子往林海海扔过去,椅子没有飞到林海海身上,在她身边不远处自动跌落。
顾小蝶用黑纱蒙面,她不能留在这里,迟早被他们折磨致死,她要离开这里。经过几次的轮回,生命对她来说已经很金贵,死过两次,才知dào
生命的可贵。
这一日,趁着蝴蝶谷的人都出外了,她偷走了潜进龙星儿的房间偷走了一张银票,然后仓皇逃出谷去。
根本分不清天南地北,这里不是大朗,而是大炎的国境,她从来没有来过。她一步一步走,渐渐便感觉疲惫,爬到树上摘了几个果子吃,然后躺在坐在树下休息着。
休息了约莫一炷香时间,她继xù
向前走,也不知dào
到底哪里是县城,哪里是野外,总之见路就走,见到人就问路。只是她身上的毒疮发出奇臭的味道,一走近人家便捂着鼻子躲开,而且用十分厌恶的表情看着她。
几日下来,她被驱赶了无数次,明明她带着银票,但是谁也不许她靠近。她坐在破庙门口,泪流满面,啃着不知dào
什么味道的野果,想起以前的她,她是世人尊敬的神医,谁都想巴结她,希望能得到她赐予一颗长生丹,当然,这个世界也没有什么长生丹,她炼的丹药能强身健体,助人武功一日千里。这些丹药,是武林人士梦寐以求的。
她治病只看自己的喜好,不管是有钱没钱,有权势或者没权势,只要她觉得高兴,她就救,若是碰巧心情不好,就算你跪地三天三夜,她也一样铁石心肠。
记得有一次,一个年轻的孩子背着受伤的父亲来求她,那年轻人不过是说了一句话让她不大高兴,她便打发人家回去,无论后来人家再怎么赔罪再怎么跪求,都无补于事。后来那父亲死了,那年轻人朝她吐口水,还来不及骂她,便被下人拖了出去。
她一直觉得,若是她替人治病,便已经是救了一条人命,积下了功德。而她不治这个人,最后这个人死了,也是他的命,和她没有任何关系,她学医不是为了他人而活,更不会因为想获得一个菩萨心肠的称号而让自己的心不痛快。
曾经,她是这么高高在山的一个人,神仙般的人物。如今,却比地底泥更低贱。
她恨路阳,恨林海海,恨魔王,恨落尘恨寒歌,但是这种恨越是深,恨意发出的毒素便引发她毒疮的疼痛,她有时候在地上打滚,痛哭失声,她想过回去蝴蝶谷,但是不能,她的自尊不能让她这么做,就算死,也不能再让人轻看了。
她忍着痛悲愤地跑了出去,纵身跳下一个深潭,冰冷的潭水一下子灌进她的鼻子,她闭上眼睛,忍受着这种痛苦。呼吸不到的感觉让她思绪冷静了下来,她开始害pà
,她死过,如今不想死,她拼命地划水,但是她这些天一直靠吃野果为生,又经过方才的一路奔跑,她已经没有力qì
,只能任凭自己的身子慢慢下沉,思绪慢慢飘散,最后堕入不知名的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