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

片刻之后，宿罪才看清楚了这个趴在门板上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带他进宿舍的刘山。刘山就这样趴在门板外，将一颗头探了进来，死死盯着宿罪。而让宿罪感到不安又恐怖的事情是，他不知道刘山到底在这里盯了他多长时间。

让宿罪搞不明白的事情是，刘山为什么要这样做。他实在想不到任何一个理由，除了是变态之外，应该没有一个人会如此盯着自己上厕所。这让宿罪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忍不住骂出了脏话。

而刘山就这样看着他。

宿罪开锁走了出来，而刘山也终于从侧面跳了下来。

“你他妈的是不是有什么病？”宿罪骂道：“从今天开始，你最好离我五米远，否则我不一定能控制住这个想要快速贴在你脸上的拳头。”

但刘山却是一步步朝着宿罪逼来，像是根本没有听到宿罪的话。

“我再问你一次，你他妈的是不是有病。”宿罪一把推开了他。

刘山是个瘦子，几乎可以用消瘦来形容。被宿罪这么一推，他脚下几个趔趄，终于还是摔倒在了地板上，身子扭曲。可他很快又爬了起来，像是丧尸般依旧向着宿罪逼近，而这个时候，他终于能和宿罪对话了。

“来这里的人哪个是没有病的？如果没有病，你怎么可能被送到这里来。我之前和你说过，以后住在这里，即便是要咳嗽一声都要提前和我打报告，你为什么不听？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

刘山拖着他消瘦的身子，几乎要将宿罪逼到墙角去。

宿罪倒是清楚的很，监狱或者是精神病院中，出现那么一个恃强凌弱的“老大”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可是他看着这个自己几乎一根手指就能捏死的刘山，怎么也不像是那个恃强凌弱的“老大”，可他又为什么要偏执的让自己听从他呢？

这种反差给宿罪带来的是强烈的不安感，仿佛在外面的那一套人类正常的秩序，在这个戒治中心中是不存在的。

就在宿罪准备第二次推开他的时候，一个人出现在了浴室门口，几乎成了宿罪的救星。

“你们两个果然在这里。”对方说道：“刘山，马上带着这个新来的去找张教授，他们已经谈完了。”

宿罪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张教授的办公室很大，是箱套结构。

外面是张教授平时批阅档案，写写文件的办公场地。而套间里面，是张教授睡觉休息的地方。用张教授本人的话来说，他每天要照顾这么多人，其实十分劳累，几乎想要退休去过清闲的日子，可他实在是放心不下自己的这些病人。

家长们看着办公室四面墙壁上挂满了的锦旗，不住的夸赞着张教授。什么“在世华佗”，什么“家庭救星”、“神医圣手”之类的话语不断往外蹦。

而闫知著则是看着手里的这份合同内容，眉头紧锁。

长达几乎十页的合同，闫知著左看右看，只在合同中看到了“免责”两个字。

免责的意思很简单，就是免除责任。

重要的是，他们要免除什么责任。

“张教授您看看您，何必这么劳累呢。”闫知著赔笑说道：“还是您的身子要紧啊。我是个粗人，这个合同很多地方我看不懂。我能不能把弟弟留在这里让他先体验体验，我呢也带着这份合同回家和俺们爹妈商量商量。”

听到了这话，张教授却是一拍桌子，很是愠怒：“这叫什么话？什么叫把合同带回去？你是不相信我张某人是吧？我们这里不缺你这一个人，想进来的人大有人在。既然不愿意，就带着你弟弟走，把机会让给真正有需要的人。”

张教授咄咄逼人，话里话外没有半分商量的余地。也就是说，这合同是带不出去了。

他还想要说什么，这个时候，石教官已经带着六人来到了办公室门口。

敲门应答，几人鱼贯进入。

黄宽刚走进门就哭诉了起来：“爹啊娘，我不想活了，我要死。他们虐待我，一进来就殴打我，就是我背后这个教官。要是你们把我留在这里，我就死给你们看。我现在就死，死了就一了百了了！”

说着，他一头就往一旁墙壁上撞去，似乎要直接撞死在这里。

石教官眼疾手快，拉住了黄宽。

宿罪看了出来，这小子压根就没想要死，否则也不会专门往人多的地方钻了，那是故意要让人拉着他的意思。

黄宽的父母似乎有些犹豫。

“这，这个合同……”

张教授摇头说道：“黄宽父母，你们这样宠溺孩子，什么时候是个头？等你们老了，死了，你们还能宠溺他？到时候他上了社会怎么办？还有谁会忍让他们？你们要是狠不下这个心来，他怎么可能变好？我们都是为了孩子啊。”

“唉。”

黄宽父母连连叹息。

“这样。”张教授略微思索：“把孩子交给我一小时，一小时之后你看他的改变，再决定要不要留下来。”

“嗯。”黄宽的父亲点了点头：“试试，试试。”

“十三号。”张教授随手一指：“你们去帮石教官。”

“十三号。”石教官笑了笑，对李竹笛和宿罪说道：“你们两个留在这里，其余的盟友我们走。”

宿罪和闫知著注意到，当听到“十三号”这三个字的时候，那些所谓的盟友都忽然间打了个冷颤，像是光听到这个名字就已经十分恐惧了。

宿罪和闫知著对视了一眼，闫知著悄悄说道：“这里很邪门，小心。”

宿罪点了点头。

“这孩子，我们实在是管不了了。”黄宽父母说道：“打也打过，骂也骂过，也试着和他做朋友，可什么都没用。这孩子软也不吃，硬也不吃，最后还是天天坐在电脑旁边。”

“硬能硬到什么地方去。”张教授忽然笑了起来：“以为一个个都是谁呢？家长们你们就放心吧，孩子到了我这里，就没有救不回来的。你们两个也看看，到时候黄宽会变成什么样的好孩子。”

宿罪坐在沙发上，无奈看了李竹笛一眼，他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沦落到和这些孩子关在一起。他忽然想到了被抓进来的张陌生，那个他还算熟悉的人。不知道现在，这个张陌生在什么地方，又怎么样了。

他只是看着张教授，看着他胸有成竹面带微笑。

这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