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遥走出王府,看到地上的血和跪着的男人那张血渍呼啦的脸,顿时皱了皱眉。
但由此也可见,他的妻子如今的情况是有多危急,而他又有多想救妻儿性命,心中不免也有些动容。
“三王妃、三王妃……求求王妃娘娘,救救草民的妻儿……”农夫朝前跪行了几步,膝盖沾上地上的血,拖出了两道血痕,又冲夏遥磕头。
夏遥皱眉看着他说:“你先起来。”
“草民不起来,王妃娘娘不答应去救我的妻儿,草民就不起来。”农夫跪在地上一个劲儿地磕头。
夏遥眉头皱得更深了,她并不是很喜欢这种方式。
虽然她知道这农夫如此也是救妻儿心切,为了能请到她出诊,但是这样多少是有些像要挟了。
围观的百姓也纷纷替农夫说话。
“三王妃,他头都磕成这样了,你就出诊去救救他的妻儿吧。”
“是呀,三王妃你就可怜可怜他吧。”
听见这些话,夏遥心里有些不舒服,垂眸看着还在磕头的农夫问:“若是只能保一个,你保大还是保小。”
他能来求到三王府来,可见难产十分严重,既然严重的话,那极有可能就会面对保大还是保小的取舍。
而这个时代的人将子嗣看得很重要,若是他要选择保小,便与夏遥的理念不符合,所以她要提前问清楚。
农夫怔住,没想到她会问这样的问题,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保小呀,这还用想吗?”围观的百姓还当农夫是在思考犹豫,便纷纷出声说道。
“当然是应该保大人,这孩子没了还可以再生,这大人没了……”
“大人没了不也可以再娶吗?而且万一这肚子里的是儿子怎么办?”
“儿子又怎么了?”
“儿子是传宗接代的香火,是命根子呀,但凡是当娘的生产时难产,自己都会要求保住孩子呢。”
“没错,这种事儿压根儿就不用犹豫。”
“当娘的命就不是命了……”
农夫还没说话,围观的百姓之中持不同意见的两拨人倒是先吵了起来。
而夏遥始终看着跪在地上的农夫,等着他的回答。
农夫也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心想,这三王妃是女人,应该是希望能够保大的,便在围观百姓的吵闹声中坚定地道:“保大,我要保大。”
闻言,夏遥眉头舒展,看着农夫说:“我出诊。”
听见这三个字,围观的百姓停止了争吵。
原来保大在三王妃这里才是标准答案。
一些认为应该保小的人,觉得三王妃都做了母亲,还是觉得应该保大,一点儿都不无私,实在是算不上有多爱孩子。
小厮将备好的马车停在了王府门外。
夏遥走下台阶,看着满脸是血的农夫,打开药箱扯了以一坨止血棉给他。
“谢谢三王妃。”农夫道谢接过,用雪白柔软的止血棉按着额头上的伤口。
“你叫什么名字?”夏遥看着他问。
农夫老实回道:“我叫赵大旺。”
赵大旺住在城外,是在路上拦了路过拉人的马车进的城,人把他拉进城就走了,他是一路跑到三王府来的,回去便没了交通工具。
身份有别,他又是男子,自然是不能和夏遥同梅花一起坐马车里,但车辕上除了驾车位就只能再坐上一个人。
这个位置,自然是要给赵大旺坐的,毕竟还得靠他领路。
平时夏遥出门都是两个府兵跟着,两个都是坐在车辕上,其中一个驾车。
府兵小杜见此便说:“我去骑马。”
农夫红着眼看着夏遥催促道:“三王妃求求您,快出发吧,草民的妻儿等不起了。”
夏遥看着小杜道:“不用了,云荣一个人跟着就行,就是去村子里接个生,也出不了事儿。”
说罢,夏遥便踩着凳子上了马车,梅花提着药箱紧随其后。
云荣一屁股坐在驾车的位置上,抓着缰绳,等赵大旺坐好后,便赶着马车走了。
围在三王府门外的百姓,纷纷让出了一条道来。
人群中一个戴着帽子的年轻男人,看着三王府的马车勾唇笑了笑,转身走了。
若是有人留意的话,便会发现,这个年轻男人就是之前说三王妃救权贵不救贫困农人的人。
小杜皱眉站在台阶下,见马车渐行渐远,还是觉得自己应该跟上。
王爷吩咐过,不管王妃去哪儿他们轮流值守梧桐院的人都得跟着,那就得跟着,一个都不能少。
小杜转身进了王府,沿着抄手游廊往后头的马厩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