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秋狂结果黄土碗,低头望了一眼,突然间心神大乱,他失足连退两步,勉强站住面色惨白冲孟婆叱道:“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看到了什么!!”孟婆目光如刀,锋利的似乎要挖下萧秋狂面上的一块肉。
巫梦见萧秋狂只看了一眼那汤便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她从未见过这个样子的萧秋狂,心中大急,也不禁往那碗里瞅去,只见清汤寡底,如同一碗清水,并沒有什么特别的。
“你看到了什么!!”孟婆厉声道:“说出來!”
萧秋狂道:“一个女人!”
就在萧秋狂捧过那碗汤时,他突然发现那碗汤里竟有一条纤细的人影,摇曳生姿,宛如碧波生浪,他万万沒想到这汤居然会是这般的一个景象。
“一个女人!!”龟大爷道:“你小子满脑子的都是女人,居然能从汤里看到女人!”
巫梦急道:“姐夫,你是不是中邪了!”
“说下去。”孟婆阻止两人靠近萧秋狂,依然目光如刀紧盯着萧秋狂。
萧秋狂失神道:“她在望着我……她……”
孟婆追问道:“她怎么了!”
萧秋狂道:“她好像有话要对我说,但又说不出來……”
孟婆道:“你肯定她是个女人!”
萧秋狂望着那碗汤,他眼角抽动,想要强迫自己不去看,但又根本无法控制,他觉得自己的心神已经完全被那碗汤吸引进去了,甚至有一种自己整个人要进去那汤里去的感觉。
强大的吸力,放佛要将他的灵魂从肉体里吸出來,汤底的女人静静的望着他,饱含着言语无法形容的情愫,只一眼,放佛穿越了千年,萧秋狂有种错觉。
错觉自己恍惚间行走在午夜深处,问路探进了百花深处,百花深处,住着一位空谷幽兰般的女人,静静的望着他,望着他。
“喵。”就在此时,暹罗猫从萧秋狂的怀里探出半个脑袋,她以所有人还沒來得及反应的速度一口叼过萧秋狂掌中的黄土碗,跃下奈何桥远处。
“咕噜咕噜……”只是几口就将那碗汤喝的干干净净,萧秋狂本來心神恍惚,竟沒來得及阻止。
只见暹罗猫喝完孟婆汤,满意的打了一个饱嗝,伸展了一番她秀美的腰肢,然后又缓缓的踩着小碎步,走向萧秋狂。
“你…小猫,你沒事吧。”萧秋狂紧张的问道。
暹罗猫抬起脑袋,望着萧秋狂,她那双一混一清的奇异眼珠里竟射出强烈的迷茫之色,放佛她竟已经认不出萧秋狂了。
暹罗猫摇了摇小尾巴,掉了个头,轻轻巧巧的跳上了孟婆的怀里,乖巧的藏着不动了。
“这。”萧秋狂看的目瞪口呆,他与暹罗猫一直都是出于一种奇异的联系中,他也想过暹罗猫神秘出现,也有一种强烈的直觉,她有一天也会离去。
只是沒想到这一天來得竟是这般的匆忙,这般的不可预知。
萧秋狂更想不明白的是,暹罗猫居然跳进了孟婆的怀里,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难道真的是暹罗猫喝下了忘魂汤,忘掉了从前的一切。
孟婆放佛看不见萧秋狂那质问的眼神,她宠溺的抚摸着暹罗猫的小脑袋,叹息道:“你终于回來了!”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那种神情和语气,仿若悠悠感慨了百年。
“喵。”暹罗猫轻轻呼唤了一下,再也沒有动静了。
“你把小猫怎么了,这汤……”萧秋狂气急喝问道。
孟婆叹道:“这汤沒什么,她也沒什么!”
萧秋狂道:“我不信,小猫怎么突然变得不认识我了!”
孟婆道:“她不认得你,你又何曾认得她!”
萧秋狂冷声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孟婆道:“你们再次重逢,你究竟有沒有问过她是谁,她为何要跟着你,这么久了,你难道都沒有问过吗!”
“我。”萧秋狂词穷,恨声道:“这不关你的事,快把小猫还给我!”
孟婆小心的将暹罗猫收回怀中,才望着萧秋狂的眼睛,道:“这已经过去了,你和她的缘分已经尽了!”
萧秋狂心中一沉,他的心里似乎有个声音在呐喊:“你已经永远的失去了小猫。”他觉得很难受,好像失去了一个自己最重要,最亲近的亲人。
“胡说八道!”
孟婆道:“我是否胡说,你心里应当有数!”
“我再说一遍,快把小猫还给我,否则莫怪我不客气了!!”萧秋狂的目中流露出一丝杀气,他的双足在轻轻的摆动。
“蝶恋花。”孟婆倚靠回鼎炉旁,叹道:“就凭你的双腿,还不是我的对手!”
萧秋狂冷笑一声,手一张,将青铜魔棺托在掌心,大声道:“如果再加上阳逆枪呢!”
“阳逆枪。”孟婆面上动了一动,皱眉思索了半响,终于道:“你把这东西扛來了,我要是在此和你动手,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震动……如果将那个人引來就糟糕了……”
“也罢,我便与你讲个故事,听完这个故事,或许你会改变主意的!”
萧秋狂道:“什么故事。”他心底也很清楚,暹罗猫是自愿去跟着孟婆的,加上放佛他在那碗汤里看到的情景,他的心里实在有太多的疑问了,这一切都透露着浓浓的不可思议
秋日的阳光总是灿烂,也正是因为灿烂,往往难以控制火候,容易炙烤。
这一天的秋日却不是那么的火烈,似乎还有一丝微风。
风不是热的,是清的。
清风已经拂过山岗,跨过大江,來到了空谷。
空谷中绽放着无数妖异浓烈的近乎红黑色的花朵,这些花开的比天空的太阳更加的灿烂,奇怪的是它们全沒有叶子,失去了绿叶的衬托,只是单纯整片整片的花海看上去是那么的触目惊心,放眼尽皆是赤红:如血,如火,如荼。
这种花很美,但是它深艳鲜红的色泽竟会让人不由自主的联想到血,猩红的血,那是一种妖异、灾难、死亡与分离的不祥之美。
偏偏也就是这种无与伦比的残艳与毒烈般的唯美,最是动人,仿若是不被祝福的感情,婉转而惨美。
这是不受祝福的花朵。
秋分刚过三天,这三天來,每日都有一只奇异的青蝶在午后翩翩飞來,落在花丛中,安静的度过一个下午。
这一天也不例外,时间刚好,那只青蝶已经准时到來,它和寻常的彩蝶不同,通体青碧,不见一丝杂色奇异无比。
它飞舞的样子慵懒潇洒,懒洋洋的越过无数的猩红的花朵上空,慢慢的落在了一朵洁白的花上。
这朵花看似并沒有什么特别,只是它开的是白色的花瓣,在一片血海之中,唯独一点清白。
青蝶落在这样的一朵白花上,恍惚间这朵白花竟生出两片青绿的叶子,显得有说不出的好看和淡雅。
白花虽然沒有绿叶,却胜过拥有千般绿叶。
它们就这么奇异的相伴着,日头一点点的过去,三天的时间很快就要过去了,就在落日之前,那朵花忽然开口了,它说道:“有花不见叶,叶生不见花,生生世世,花叶两相错!”
青蝶叹道:“有花便有蝶,蝶愿化作叶,生生世世,花蝶两相惜!”
白花道:“三日之约已过,从此我们已经缘尽,我也将要遵守承诺永坠冥界而去……”
青蝶道:“我们缘尽却不散,缘灭却不分,我一定会前往那无尽炼狱找你!”
白花道:“你不必來找我,每一百二十年,我会再次重现人间一次,你也许不知道我是谁,但等你历尽七世之后也会回到黄泉,到那时,你会看到我在奈何桥对面等你!”
青蝶默然,终于翩翩飞走,再也不见踪影。
“从此,这冥界三途河边、忘川彼岸之上便多了一种接引之花,花雪血一样洁白干净,且有花无叶,是冥界唯一的花。”孟婆悠悠手挥过,奈何桥彼岸现。
从沒有人知道桥的对面是什么,因为知道的人再也沒有回來。
现在,随着孟婆的挥手,奈何桥头迷雾散开,萧秋狂亲眼看到了彼岸,只见花开,花开满山遍野,一朵朵碗口大的白花放肆的在这片天地间撒野,天空太阳阴冷,花开的越发灿烂夺目,仿佛它吸食的是世间的死气,死亡的美丽在这种花的身上得到了淋漓尽致的体现。
巫梦看的目瞪口呆,小嘴微张,“这到底是什么花!”
萧秋狂失声道:“这是彼岸花,当灵魂渡过忘川,便忘却生前的种种,曾经的一切都留在了彼岸,往生者就踏着这花的指引通向幽冥之狱,!”
龟大爷道:“传说中彼岸花猩红,花香有魔力,能唤起死者生前的记忆,花开于黄泉,是黄泉路上唯一的风景,远远看上去就像是鲜血所铺成的地毯,又因其红得似火而被喻为“火照之路”,可我们看到这花为何是雪白色的……难道是老子眼花了,!”
“你沒有眼花,我也沒有眼花,这里和传说的确不一样。”萧秋狂喃喃道:“这里的彼岸花只怕就是刚才故事里的那朵白花,原來这么多年了,她一直等待在这里!”
“他终于明白了。”孟婆的心底在不断的叹息,不知是为了这份感情叹息,还是为了她这么多年來努力而叹息
“她现在在哪里。”萧秋狂问孟婆:“哪一朵是她!”
漫野的白花,大批大批的怒放,放佛要将生命中所有的精力在这一刻绽放,等待了千年,良人归來。
她千年只为了这一刻。
这一刻,天地间的唯一主角就是她,她怒放。
洁白如万仞天山之上的雪莲。
“她。”孟婆轻轻的拨弄着暹罗猫,“她是谁,你难道还不明白吗。”她的脸看去很年轻,但如果真正看到她的眼神,才会发现,她已经很苍老,很苍老了。
萧秋狂不敢相信。
孟婆望着暹罗猫道:“你一直以來当小猫是你的什么人!”
萧秋狂不答。
巫梦替他回答道:“女儿!”
第一次沧海见面,萧秋狂就认下了暹罗猫做他的女儿,从此江湖路远,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大海翻船,怒火焚身,无论发生什么事请,这一人一猫都沒有真正的离开过。
有暹罗猫出现的地方,萧秋狂就一定在这里。
孟婆那苍老的眼神中露出一丝微笑,道:“你是对的!”
巫梦望着她的表情,又去看暹罗猫,只见小猫不知何时已经失去了那一双奇异的阴阳眼,她忽然心中一动,明白了什么。
“难道那朵白花就是小猫,!”
“姐夫!!!”
萧秋狂无力的点点头。
多少世前的情人,今生化作你的女儿。
这是一个美丽动人感伤的故事,世上还有比这更凄婉的爱情吗。
暹罗猫陪伴了萧秋狂一路,她只是静静的待在萧秋狂的怀里,默默的守护着萧秋狂。
孟婆用那种看破了世情的声音缓缓说道:“这已经是你的第七世,她求我放她离去,只愿再陪你走一段路,代价是付出一魂一魄永镇孟婆汤!”
现在,一切都可以解释的通了,为什么暹罗猫要來找萧秋狂,为什么也只有萧秋狂可以和暹罗猫交流,暹罗猫身上的种种奇异之处也可以一一说通了。
她失去了一魂一魄,再也不能做人,只能化作一只暹罗猫,默默的陪伴着他,直到有一天,他回到这里,完成他当年的承诺,守着自己的前世情人,却不能说不能爱,只能默默的看着这一切,究竟她的心里背负了多少的爱,现在,谁也不知道了。
萧秋狂的喉咙很干,他失神的望着孟婆怀里的暹罗猫,现在小猫已经喝下了孟婆汤,已经忘记了所有的一切,也忘记了他。
到了最后,暹罗猫抢下萧秋狂的孟婆汤,自己喝下去,她是否已经终于放下,终于解脱了,萧秋狂不知道,他只觉得自己的心里被狠狠的挖去了一块,冷风从他心底的大窟窿中穿过,有着说不出的寒冷和疼痛。
彼岸花开彼岸花,此岸心,一片洁白。
花开无叶,叶生无花。
相念相惜却不得相见,独自彼岸路。
过往多少烟花事,尽付忘川间。
多少尘间梦,尽随黄泉转。
待得开到荼靡时,花事了……
萧秋狂的手捏的极紧,锋利的指甲狠狠的扎在掌心的嫩肉上,流出了猩红的鲜血,一滴一滴的滑下,渗进了奈何桥下三途河里。
他问道:“刚才那孟婆汤里的人影就是她,小猫抢过我的汤喝掉,是否也是不愿我看清楚她的模样!”
孟婆叹息道:“是她,不是她,还有什么分别吗!”
萧秋狂道:“是,已经沒有分别了!”
孟婆道:“这一切已经结束了……”
突然,漫野的彼岸花化作火红,只在一瞬间无声无息的染上了猩红的血色,只见血红色的花朵下无半片叶子,每株的茎上唯有血色的花丝在叠绕,像一只只血爪般在舞动。
遍地红花化作另一种美,美的邪异,美的恐惧,美的死寂,透发出无尽的死亡气息,让人不由得胆寒。
“这是什么回事。”巫梦被这种奇变吓了一跳,依偎在萧秋狂身边,挽着萧秋狂的手臂
道:“她们怎么全部变成红色的了……啊,姐夫你的手破了,在流血!”
“是他的血染红了这一片白花。”孟婆也看着有些不可思议,呆立片刻,突然大笑道:“大喜不若大悲,铭记不如忘记,是是非非,怎么能分得掉呢,好花,好花呀!”
就在那肆无忌惮的血海之中,傲然凌厉着一朵洁白的彼岸花,冰雪纯洁。
“那……”萧秋狂激动的浑身发抖,大声道:“那是不是她!!!”
孟婆道:“她是谁,就要问你怎么看了!”
萧秋狂反手紧紧握住巫梦的胳膊,“那一定是她对不对,阿梦,那一定是她!!”他望着巫梦的眼睛,似乎可以从她的眼神中得到肯定的回答。
往日里只有巫梦去依赖萧秋狂,哪里会有萧秋狂去求得别人的支持,可见现在的萧秋狂心情激动的极点,患得患失之际,才会分寸大失。
巫梦小心的点点头,道:“嗯,是她!”
萧秋狂反复道:“对,一定是她,一定是的……小猫,你等着,我现在就过來……”
奈何桥,彼岸花开开彼岸,奈何桥前可奈何。
萧秋狂展开自己的身法,快速无比的越过孟婆,往那彼岸的白花飞去,孟婆居然也不做丝毫的阻拦,她只是冷冷的望着萧秋狂,看首发无广告请到-<
血红的彼岸花开的无比妖艳,远远望去,仿佛有一层淡淡的血雾弥漫在花间。
龟大爷望着萧秋狂奔向那些花丛,他总感觉有些不对劲,可不觉得那是危险的感觉,一种奇异的错觉慢慢弥漫在他的心间。
放佛这些花是活物。
不止是龟大爷这般感觉,行走在花丛中萧秋狂更是直观的感觉到它们的气息。
“小心点。”龟大爷的话音未落,萧秋狂身旁的所有彼岸花如同疯了一般,狂乱舞动起來,同时开始疯长起來,所有矮小的花株直接快速窜升,将这一片花海化作丛林。
萧秋狂已被淹沒在其中。
不过,也仅限于此,彼岸花并沒有做出伤害萧秋狂的事情,相反还在他面前露出一条康庄大道,任由行走。
巫梦忍不住担心道:“龟爹爹,我们也去吧,姐夫一个人不安全的……”
“不行。”孟婆立即道:“这是他的路,谁也不能帮他走!”
巫梦道:“什么意思!”
孟婆冷笑道:“既然他要去走过奈何桥采取那朵花,那么这就是他的命,你们谁上去帮忙只会害了他!”
“胡说。”巫梦怒斥道:“我要去帮助姐夫,怎么会是害了他!!你这个装神弄鬼的家伙不要再想骗人。”巫梦边说着已经想要也越过鼎炉,追随萧秋狂去。
“阿梦。”龟大爷及时的拉住了巫梦,面色凝重道:“不要冲动,如果萧秋狂也应付不了的情况,你上去只会是帮倒忙!”
“你。”巫梦面色一涨,可马上又要像是被戳破了的皮球一般,萎蔫了,“哦,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龟大爷望着萧秋狂道:“静观其变吧,既然萧秋狂和这彼岸花之间有这么奇异的关系,想必它们也不会真的伤害他!”
巫梦鼓着小嘴道:“你能保证吗,小猫不是说已经忘了姐夫了吗,万一现在它们发疯了,那姐夫……难道你赔我一个姐夫吗,!”
龟大爷嘴角一阵阵抽动,他被巫梦说的哑口无言,心中只能长叹:“这巫家两个姐妹怎么相差这么大,一个温柔如水,一个刁钻任性,哎……”
巫梦还待要再说话,龟大爷突然手指前方道:“你瞧……”巫梦顺着他手指望去,突然龟大爷一手肘敲在她后颈上,巫梦立即软趴趴的昏过去了。
“妈的个巴子的。”龟大爷低声怒道:“老子又不是萧秋狂他妈,怎么赔你一个姐夫出來,还是打晕了好,乐得清静!”
孟婆望着被敲晕的巫梦,突然奇怪的一笑,道:“沒想到过了这么多年,你还是这个火爆脾气!”
龟大爷回望孟婆,道:“你认得老子!”
孟婆道:“我记得的是你从前指挥千军万马的样子,沒想到堂堂苗域大将军居然会沦落……”
龟大爷斥道:“从前的事,老子全忘了,现在不过是个乌龟王八蛋,!”
孟婆叹道:“我听他们喊你龟大爷,你莫非改姓龟了!”
龟大爷厉声道:“老子爱姓什么就是什么,倒是你……”他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孟婆道:“你居然认得老子,老子竟不认得你,!”
孟婆道:“我是孟婆,要认得凡世的人岂非轻而易举!”
龟大爷突然爆笑道:“你这把戏能偏偏萧秋狂这蠢货,老子岂能上当,你说吧,到底是什么人,拦在此地究竟有什么目的,!”
“我并沒有什么目的。”孟婆的眼底闪过一丝血光,她低声道:“我只是有一句问題想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