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姝走出别墅的那一刻有一些恍惚，她就这么出来了？

她站在原地，看着阮云同手下交流着什么，神情严肃。片刻后，一辆小型的直升飞机缓缓落地，舱门被缓缓打开，秦顾从里面走了出来。

秦顾走向她，态度恭敬：“阮小姐，宋先生在里面等你。”

阮姝下意识地看向阮云。

“婉婉，你和宋总一起走，我等等就会跟上你们。”阮云走到她的面前，轻声安抚着，补充道：“宋总会带你回顾家的。”

阮云低头看了一眼阮姝脚上的镣、铐，不动声色的移开目光。

“爸……”她犹疑开口。

“你听话。”阮云拉着她的手走向舱门，叹了一口气：“这些日子，委屈你了。”

阮姝鼻尖一酸，差点便落泪了，她强忍着，红着眼睛冲阮云摇了摇头。

“上去吧……”阮云拍了拍她的脑袋，便离开了。

她强忍着心底的复杂情绪，缓步走上了飞机。这段时日的冲击，让她对宋霁又爱又怕，一时间心跳如鼓。

宋霁坐在宽阔的后座，见到她，微微笑了。他的面色很苍白，愈发称得眉眼深邃。

他穿着便衣，不同于往日的西装革履，只是简单的白衬衫陪着运动外套，单单是笑着，便已经美好至极。

阮姝有那么一刻不知今夕何夕，她似乎回到了她初遇宋霁的时光。十八岁的宋霁，干净漂亮的少年，好看到了极点。

“婉婉，来，到我这边。”他淡声开口，示意她过来。阮姝站在原地，被他的声音拉回了现实，微微一犹豫，坐到了他的身边。他就势拦住她的肩膀，动作自然流畅得不可思议。

她咽下溢到嗓子眼的惊慌，不置一词。只是慌乱地看着他。

“你生我的气了？”

“……”她不语，可眼底分明都是委屈。

“你打算永远都不和我说话了吗？”他抬手轻轻刮她的鼻尖，很亲昵的动作，阮姝下意识的抬手推开他，可他似乎铁了心，巍然不动。

她的手抵在他的手臂处，几乎是当即，便有殷红渗出。白底染红，越发刺目。阮姝看着他面容上血色褪尽，额角有冷汗淌下，却仍旧笑着，左脸上有浅淡的酒窝。她怔怔地感受着掌心的温热，几乎六神无主。

“你……你这是怎么了？”她忙不迭地想放下手，却中途被抓住。

空气中有淡淡的腥、甜蔓延开来，宋霁握着她的手，笑得颠倒众生。他看着她眼底一点点的蒙上水汽，有水波潋滟，几不可闻地叹息了。他说：“婉婉，你终究是关心我的。”

她本来想说：我再也不会关心你了。可开口却是：“你怎么了？”

阮姝羞愧于自己的立场不坚定。

“没怎么，小伤。”他不甚在意的模样，可面色苍白得厉害。

秦顾是此时进来的，看着宋霁身上的血、迹，脸色一变，当即吩咐机长起飞。他转身快步走向了宋霁，语气严肃：“宋总，您需要马上去医院。”

“先把阮姝送回顾家。”他自若冷静：“立刻。”

“发生了什么？”阮姝看向秦顾，重复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阮小姐，这些都是你不需要知道的。”秦顾四两拨千斤，轻描淡写地回避。

宋霁在此时低咳了一声，似乎是在极力克制痛楚，手臂上的青筋脉络清晰。阮姝终于坐不住了，静默许久，开口：“你是不是还有别的地方受伤了？”

如果单单是手臂受伤，他的面色不该这么难看。

“你在关心我？”他的语气里还带着笑意，声音又虚弱了几分。阮姝抿了抿唇：“你那么厉害，谁能伤到你？”

秦顾适时开口，略微打抱不平：“阮小姐不妨问一下苏集木，他做了什么？”

“关苏集木什么事？”阮姝喉咙发干。

“宋总好心让他回a市，他倒好，恶意撞了宋总的车，宋总在医院躺了整整一个礼拜才出来。”秦顾顿了顿，加重语气：“医生都说了，不能提前出院，宋总为了送你回家，硬生生地出来了”

阮姝愣了好一会儿，看着宋霁，眼底越发潋滟。

“婉婉，我现在算不算和苏集木扯平了？”宋霁惨白着脸，声色沙哑：“我让他丢了总裁之位，他也差不多要了我半条命。”

阮姝的手心一片汗湿，她执意要宋霁放了苏集木，如今这般境地，多少也有她的责任……

宋霁弯腰执起她的脚踝，精致小巧的脚、镣称得她的双足越发细幼，他从外衣口袋里拿出钥匙，替她解了锁。“钥匙放在我这里，我当时昏迷，没办法转交给别人。我不该……把你关起来。”他轻声解释，语气抱歉，声音低沉优雅。

“我知道了，你快点回医院吧。”她嗫嚅着，已经有了些许愧意。

宋霁用没有受伤的手拉住她，秋水寒星的眼，温和道：“那苏集木的事，原谅我好吗？”阮姝看着他，微微点头。

他得寸进尺，道：“那，可不可以放下芥蒂？这七天我在医院，怕你担心，所以没有告诉你。”他捏了捏她柔软的掌心，温声细语：“我担心你到处乱走出事，所以让小植不让你出门。婉婉，很抱歉。”

阮姝心底有涩意泛起，又酸又软，几乎潸然。他们两个人之间，在这段时间里的互相折磨、拉扯，对错已经难以衡量。她看着他苍白的脸，只觉得所有的纠结都释然了。

“……没关系。”她摇了摇头，眼泪便掉了下来。

“乖女孩。”他叹息，擦干她脸上的泪，真真切切地说：“那么，婉婉，我们照常订婚，好吗？”

阮姝找不到理由拒绝他，点头默许。

她点头的一瞬间，宋霁眼底有光微微漾开，笑得颠倒众生。阮姝看着他，不知为何觉得这才是他真切笑时的模样。

秦顾站在一旁看着宋霁，面上不动声色，心底却对他这个人越发恐惧。竟然有人，能够这么去算计自己的爱人……

苏集木雇人撞车不假，可宋霁明明早就已经知道。他计划好了一切，刻意将计就计，用这场车祸，换得了阮姝的谅解，将自己推脱得清清楚楚。不可谓不狠心，对己对人，均是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