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十一月,气温急转直下。
这天,曾军跟李杰突然来了公司。
“我说,你还真当大老板了啊?”俩人跟着徐柠走着,看着茫茫大的公司,一阵目眩。
“一般一般,世界第三。”徐柠摆了摆手,谦虚的道。
“啧啧啧,是不一样了啊。就你现在这做派,吹什么牛都跟真的似的。”李杰啧啧称叹。
徐柠带他们去了一楼会客厅,顺手从角落里摆着的上个月刚买的海儿牌冰箱里拿了两罐拿铁,扔给俩人一人一罐。
“你们今天来,是为的什么事?”徐柠在沙发上坐下,说道。
“聚会啊。咱都毕业这么久了,也不知道其他人咋样了,就想着联系班里在京城的同学聚聚。”曾军说道,拧开瓶盖咕嘟咕嘟喝了几口,脸色一变。
他呜呜绷着嘴,指着易拉罐。
“放心,能喝。”徐柠说道。
曾军这才咽下去了,打量着那易拉罐,道:“这啥玩意啊?”
“拿铁咖啡,就是牛奶加咖啡,国外弄来的。喝了不困。”
“你这新鲜玩意就是多啊。哎,这东西还有货源吗?我进一批货。”
徐柠说道:“你不上班了?净想些有的没的。”
“唉,还上班个什么啊,一个月就六十块钱工资,就这还是今年刚涨的呢。不瞒你,我现在是真想辞职去做买卖了。”
“哎,说聚会的事呢,怎么又扯到做买卖了?”旁边的李杰提醒道。
“对,对!聚会。一会去学校,找班主任要个分配单位的名单吧。”
他们学校的毕业生,并不是都在京城的,有的去机关事业单位,有的去企业,还有相当一部分去了外省,还有的出国了。在京城的大概有一半吧。
同学聚会,徐柠是不抱什么希望的,能来十个就不错了。都在忙自己的前程,哪有那么时间聚会啊。
曾军俩人纯粹是分了个清闲岗位,这才闲的抽风来办什么聚会。
俩人去了趟学校,名单是弄到了,挨个打电话,电话费花了七八块,结果就有三个答应来的,其中一个还是杨向东,大部分都说没时间。
俩人有些沮丧,彻底没了办班级聚会的心思,干脆喊来杨向东,弄个宿舍聚会吧。
晚上,照顾几人的自尊心,徐柠开着公司的一辆最破的二手丰田,带着三人去了全聚的。
点了两只烤鸭,两份炒白菜、一斤小煎饼,又要了几瓶饮料,四人边吃边聊。
“老曾,你家君子兰那事,钱还完了吗?”徐柠问道。
曾军老爹倒腾君子兰赔了好几千,他还记着这事呢。
“欠的还差五百多吧。要不我说辞职呢,这点钱,我做买卖一个月就能挣到,指望工资?抠抠索索都得一年。”
他这话倒不是吹牛,之前他搞围棋培训班,一个月就赚了四五百,就这还是业余时间搞得呢。后来要忙论文,也就把这事搁置了。
但做买卖赚钱容易这事,算是烙印在他记忆中了,才工作不到半年就总琢磨着辞职,工作不认真,没少挨单位领导批评。
“你这么说,我也想辞了。”旁边的李杰也搭茬道。“我是真不乐意现在这工作,竟然让我去工厂,特没劲,时不时的还得跟工人一样干活,简直浪费生命。”
他在首都钢厂工作,一样不受领导待见。
“哎,那咱一块啊,赶紧辞了,咱们也闯商海去!”找到了同类,曾军大为高兴。
“辞了干嘛啊?”
“培训班啊。你可不知道,这事有多赚钱。我一个月就挣了好几百,要是规模再大点,多招几个,那赚的更多。”
“培训什么。围棋?”
“不只围棋,语数外,哪个不能补?”
俩人越说越对路,又要拉杨向东入伙,结果人家连连摇头,一万个不答应。他好不容易在京城安顿下来,一个月六十的工资,晚上做梦都是笑的,傻了才跟着这俩人瞎折腾呢。
徐柠在那边吃边瞧热闹,这俩家伙是要弄个新东彷的节奏啊
当然,这也算个不错的方向。
今年以来,政策上确实是松动了很多,这一点从中关村那一堆新公司以及越来越多的合资企业就能看出来了。
聚会一直到晚上九点才结束,徐柠开车挨个送他们回单位,然后才自己回去了。
到了老虎洞胡同口,车子减慢了速度,他正要转到胡同里,突然看到路边有个纸箱子,里边有什么在嗷嗷的叫唤。
停车,徐柠下车去瞧了眼,纸箱里是一只黄色的小狗崽,扒拉一瞧,母的。箱子里就垫了几张报纸,小崽子冻得直抖。
这样的事倒是多了,有的小猫小狗送不出去,就只能丢路边。
徐柠想了想,还是提着小狗到了车里,继续往胡同里去。
打开大门,院子里乌漆嘛黑的,徐柠摸索着找到灯绳,拉亮了院子里的灯泡。
唉,这院子是冷清了点啊。
手里提着的狗崽还在叫唤,徐柠走到屋里,找到了一瓶牛奶。然后找到之前花狗的饭碗,牛奶倒里边,一撒手,小家伙就立刻凑过去喝了起来。
徐柠又找了个纸箱子,开了个口,然后又把花狗的半截破毯子塞里边,这就是窝了。
洗漱之后,徐柠躺在床上,横竖睡不着,又想起了心事。
唉,他以为钱可以解决所有烦恼,结果并没有,到现在自己还是一个人可怜巴巴的住着这么大院子。
枕着胳膊,胡思乱想着,不知过了多久他才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徐柠起床,推开门,正看到那只小狗崽也从纸箱里探出小脑袋,俩乌溜溜的眼睛盯着他。
“过来!”徐柠招招手。
这小狗崽还真听懂了似的,摇着尾巴就跑了过来。结果没几步就被地上的饭盆绊了一跤,毛茸茸的身子翻了个跟头,掉到了盆里。
徐柠走过去,一把揪着它的后脖梗子提起来,笑道:“瞧你这笨样,以后就叫笨黄了啊。”
在家没人看着,徐柠又不愿把狗再送到杂志社,干脆带着笨黄去了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