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孙谦反倒不慌了,男人的语气里虽然充满了戏谑,但却听不出来什么恶意,人家这是在拿他寻开心呢!
果然男人下一刻摘下头上的帽兜,露出一张长满络腮胡的憔悴面孔,他灰色的眼睛里充满了疲惫,把枪挂在肩膀上后,用沙哑的嗓音开口道:“我是康斯坦丁·扎伊采夫,本地的猎户,很高兴见到您。”
“猎户……我还以为您是一名精英狙击手呢。”孙谦颇为恭谨和他握了下手,说道:“我叫孙谦,扎伊采夫先生您实在太强了,我还从没有被人这样近身过。”
“看得出来您确实是在战场上历练过,战术动作相当熟练,但您的生活可能过于安逸,还是缺少了生死之间的那种感觉。”扎伊采夫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走进客厅后二人分别落在壁炉旁边。
男人坐下将枪托往地上一放,挺拔的脊梁当即弯了下去,浑浊的眸子不停的在楼梯间扫视,仿佛在等着什么人。
顺着他的目光孙谦转过去却什么也没看见,他好奇的问道:“家里还有什么人吗,为什么不下来,还有这里的惨剧到底是谁造成的?”
两个疑问丢过去,扎伊采夫瞬间变了脸色,他阴沉着一张脸,两只锐利的眼睛从孙谦身上扫过,随后叹了一口气:“我倒希望有什么人,我的孙女莉莉娅本该在家里,但我回来却没有看见她,她如果和我躲猫猫我会很高兴。”
“也许他被匪军抓走了。”孙谦不安的猜测道。
“是的,是的,那就是我最为担心的事情,要知道她今年才十四岁。”扎伊采夫站了起来,焦急的在客厅里走来走去,“我就不该让她来看我,这下我怎么和他父母交代啊。”M..
“您别急,要不先和我说说具体是什么情况,我们再一起想想办法。”孙谦的话让他安静了不少,他颓然的坐在垫子上,眼睛在死死的盯着壁炉中燃烧的木柴,开口说道:“那是一周前……”
“镇子里来了一群旧骑兵,穿着脏兮兮的灰色军装,他们大约一百五十多人有一个加强连,为首的长官叫莫留申科,一开始他们还很和善向我们购买粮食。”
“但自从了解到镇上仅仅只有五名治安官时,野兽终于露出了獠牙。”
“他们开始吃饭不给钱,同时还在镇子上欺男霸女,不少人去找火车站的德国人告状,但他们却只关心铁路能否正常运转,于是镇上的两千多居民渐渐搬进南边的日托米尔城,最后我们这里只剩下了五百多人。”
“我自恃猎户出身,平时枪法精湛自然也不畏惧他们,但我可怜的莉莉娅却在一个多月前就写信说要来看我,可悲的是邮局早早就搬走,我甚至都没有办法回信,就这样她稀里糊涂的就到了我这里。”
“匪军们第一次杀人是在前天,他们给我们下了最后通牒,要我们每人交一百卢布买命,否则他们将会拿走更多。”
“可真正的富户大多搬到城里,继续住在这里的大多都是像我一样的穷人,哪里拿的出钱?于是今天我亲自出门枪杀了十几个试图施暴的匪军。”
“我让莉莉娅在阁楼的橱柜里躲好,没有我的吩咐绝不能出来,但不知道他们利用了什么手段,莉莉娅莫名其妙的就不见了踪影。”
他难过的低下头,整个人显得十分自责,然后艰难的张开嘴:“若是我一直把她带在身边,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这时扎伊采夫用希冀的眼神看着孙谦,“指挥员先生你肯定有很多部队,我请你帮帮我!”
“我也很想帮你,但我都没上任哪里有部队呢,就凭我们就两个人别说救人,恐怕自己都得搭进去。”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孙谦实在不忍心拒绝这样一位老人。
但要说自己管定这事了,他又没有那个能力。
他又不是燕双鹰,拿着两把无限子弹的手枪冲进敌营直接大杀特杀,什么狗屁的莫留申科,那就是一颗子弹的事。
自己还有什么办法呢,总不能打进敌营当卧底吧……这又不是在拍电影,自己又不是杨子荣!
扎伊采夫的见孙谦迟迟没有回应,明亮的目光顿时晦暗下来,他叹息一声站起身端着步枪就要出门。
“你去哪?”孙谦连忙起身问道。
“去做……我该做的事!”他微微侧头眼中写满了坚毅。
“等等,或许我有办法,但我需要你的帮助。”孙谦的话让他重燃希望,他猛地转过身大步走了过来,两只手搭在孙谦肩膀上问道:“什么方法你快说,即使付出我这条老命我也在所不惜。”
日下西头,歌声缭绕。
切尔尼亚霍夫以北三十里有一座巨大的大农庄,农场主作为当地最大的土地兼并人,有着周围二十顷的土地,光是雇佣的长工就有二十多人,但如今他们不见了踪影,这里被莫留申科的人霸占了。
骑兵战士们有说有笑的谈论着今天发生的一切,食物和美酒被随处摆放,士兵们怀抱美人手持美酒嬉闹的坐在草坪上,中央燃起了一堆巨大的篝火,好几名士兵笑意盎然的跳着哥萨克舞,沾满泥土的军靴飞快的来回弹起。
他们就像是几只追求配偶的雄孔雀,努力的卖弄着自己英武的身姿,他们时而张开双臂往头上拍掌,时而双手抱胸高高扬起自己的下巴。
火堆旁还坐了五十几名年轻的女人,她们畏畏缩缩的聚在一起,每当士兵们的目光扫视过来时,她们哭丧的脸上便露出僵硬的笑容。
西边麦秆地边上躺着几具红果的女人的尸体,不服从管教或者试图逃跑的女人都在那里躺着,眼前的这一幕使得还没靠近的孙谦胸中急速升腾起一团怒火。
这帮匪军真是该死的杂碎,面对这样一群柔弱的女人,他们居然也能下得去手!
孙谦深呼吸两次,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随后露出一副职业的假笑,站起身朝着农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