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三太爷坐回原位的时候瞥了我一眼,略带埋怨似嘟囔道:“还想着等到天明之后再回去,这下好了,弄出这么大的响动来能瞒得住谁啊,别说是你三嫂了,老沈头家里有一个算一个,都他妈得给惊醒喽……”文辉见状急忙站起身来,假么假式的站在胡三太爷身后给他老人家揉起肩膀来,一边揉一边嘴里还不闲着:“我说三哥,你以为我们就那么愿意弄出这么大响动来吗,我费尽心思好不容易躲过了众人的耳目,心里盘算这咱哥儿几个聚在一起不容易,还想好好的唠一会呢,您说你老人家想吓唬我就吓唬呗,趁着这夜黑人静月黑风高的,编些个鬼儿的啊神儿的啊凑合凑合不就得了,非要整出这么大的手笔来,就您这一手活儿还想冒充天雷,不是我笑话您老人家,要是这一手活儿放在别人眼里还真的保不齐能把尿吓出来,可我是谁啊,虽然我文辉比不上您胡三哥身份尊贵,那天劫什么样兄弟我也不是没有见过,您老人家实事求是的说,这千八百年来,您见过几次没行风布云这天雷就直接劈下来的,您说就这水平能瞒得住谁啊?”
“行了吧,你个小瘪犊子少在我老人家面前得了便宜卖乖……”说话间胡三太爷两膀轻轻一震便将文辉的手弹了开去,文辉笑嘻嘻的又坐到了胡三太爷的身旁,只听胡三太爷继续又道:“还他妈编个鬼儿的神儿的,你说说你们三个哪一个是害怕这鬼儿的神儿的主儿,编这些个臭氧层子能吓唬住你们谁啊?不过这话又说回来了,没想到你个小瘪犊子还真见过不少的新鲜玩应儿,天雷都没有唬住你们……”
文辉接过话茬道:“三哥,看您说的,我文辉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可不比您老人家文武双全的,再没有点见识,还敢端这个饭碗吗,眼瞅着天可就要亮了,再过几天我看也差不多了,等我们都上了云岭进入了妖祖极渊,三哥您这千载的重担可就要卸去了,怎么样,是不是很期待?”
胡三太爷茫然的看着天空,轻叹了一声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们只看着我胡三在东北这噶吃香的喝辣的,走到哪儿身后一片徒子徒孙伺候着,好像是人前显圣傲里多尊,可你们不知道我有多累啊,其不说这些徒子徒孙中良莠不齐不好管理,就单说其他那四大仙家就够我喝一壶的了,这么多年来,这云岭上的妖祖极渊其实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可是那四位老兄嗒呢?总是疑神疑鬼的觉得我有事瞒着他们,我是瞒着他们了不假,可我不也是为了他们着想吗?当年妖祖被押到这极渊中的时候,我就知道早晚有一天妖祖会破茧而出,它绝对不甘心就这一直被困在极渊当中,它心里不甘啊,它有怨气啊……”
胡三太爷说道这里的时候似乎是想通了许多,几个深呼吸之后清了清嗓,道:“也不知道你个小瘪犊子的脑子是怎么长的,其实你猜的一点都不差,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说实在的我再藏着掖着也没什么劲了,当年我们五大妖族被封为五大仙家世代镇守这这云岭妖祖,只因当年只有我刚刚修成人形,其余四个老兄嗒还未完全得道,因此这事情只有我知道的最清楚,我知道这云岭妖祖的事情后,便一直小心翼翼的镇守着这座云岭峰不敢有丝毫的怠慢,随着我们哥儿五个修为日渐精深,我担心早晚有一天这云岭妖祖的事情会被他们知道,于是便一直隐瞒着实情,却不想正是因为我这一念之差,间接的害了黄小四的死鬼老爹黄老蔫子……”
胡三太爷这一讲,我们顿时又仔细的听了起来,就连刚才一直嬉皮厌脸的文辉也变得严肃了起来,胡三太爷似乎极其不愿意回忆起那段悲伤的往事,也不开口询问直接伸手从文辉身上摸出了老沈头留下来的烟纸烟叶,文辉见状也忍不住犯了瘾,两只卷烟一着,清冷的空气中立刻又飘出一阵白茫茫的烟雾来。
胡三太爷深深的嘬了一口,紧接着腮帮子一努努便吐出一条长长的烟线来,直到这支卷烟抽尽,胡三太爷才接着讲了起来:“我那四个兄嗒陆续得道之后,个顶个儿的都是人精儿,我越不让他们干什么,他们还就非得干不可,当年我为了不让云岭中暗藏妖祖极渊的事情泄露,暗中在云岭周围百十公里的范围内都做了手脚,可越是这样做那四位兄嗒越疑心,只要生了疑心,再好的弟兄之间早晚会出现裂痕,果然我们之间从种种的小矛盾逐渐演变为大吵大闹,最后好悬没差点大打出手……”
胡三太爷讲到这里的时候摇了摇头不自觉的一阵苦笑,似乎是在品味当年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片刻之后之间胡三太爷忽然伸手在眼角处拭了拭,随后继续道:“在这弟兄四人中,常二爷和白七爷闹得最凶,他们认定我在云岭峰中暗藏了某种仙术的法门打算自己偷摸的吃小灶,其实我胡老三的本事原本就高他们一块,这个真是实实在在的,可不是三哥搁这跟你们吹牛逼,可高这一块并非是三哥吃了什么小灶的缘故,我知道灰老八心里其实也是这么想的,但是灰老八这人比较懦弱,要是没有常二爷和白七爷撺掇,灰老八即便心里有气在我面前那也是敢怒不敢言,相比之下黄老蔫子算是向着我的了,他拦着弟兄三人打圆场,说只要我将云岭中的仙术拿出来与大家一起分享,以后我还是五大仙家之首,要是云岭峰中真的没有什么仙法的话,那就让我撤去云岭峰周围方圆百十公里的禁制放他们进去瞅瞅,如果他们什么也没有发现的话,当即回来向我磕头请罪……”
董伯召闻言忍不住问道:“后来呢?他们找到了?”
胡三太爷瞥了一眼董伯召,道:“找到了?找到什么?要是真有什么仙法的话,我老人家还至于连一个冒复明都收拾不了?天下道法万变不离其宗,不是术法不行而是你没有下够工夫,七老八十的书法家,随便给他一根秃了毛的笔,人家照样能写出好字来,如果真的让他们进了云岭峰,那妖祖极渊的事情肯定藏不住了,于是我立刻就拒绝了,后来我们哥儿五个不欢而散,黄老四为了给我澄清事实,就偷偷地破了禁制去了云岭峰……”
文辉忍不住问道:“黄老四?就是黄小四他爹吗?”胡三太爷闻言点了点头,道:“不错,就是黄小四的那个死鬼老爹,我们五大妖族都师出同门,虽然因为本体不同各有所长,但是基本所学都是一样的,我布下的禁制根本扛不住他们的推敲,黄老蔫子破了我的禁制偷偷登上了云岭峰,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
“没回来?三哥您这话什么意思?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了?”文辉又插嘴问了一句。
“什么时候的事了?时间太久了,我也记不清楚了,你是想说黄老蔫子是怎么死的吧?那时候云岭峰间确实还没有失魂引这种千古绝阵,黄老蔫子在云岭峰顶失踪之后,我就知道这件事瞒不住了,于是我将事情尽数讲了出来,随后我们四人一同登上了云岭峰,去寻找黄老蔫子,等到我们赶到峰顶之时,黄老蔫子倒在石阵前已经奄奄一息了,他留下最后的一句话就是:‘三哥是清白的……’这话到现在我都没忘,黄老蔫子死的时候,黄小四他妈的还是个瓜娃蛋子,连个人形都没修成咧……”
胡三太爷讲到这里又沉默了起来,董伯召沉吟半晌后忽然道:“三哥,我明白了,黄四哥应该是看出来了石阵中的那块阵胆,想通过处理阵胆来开启石阵,当年那块作为阵胆的天石中,蕴含着的雷霆之气尚足,不晓得正确开启阵法的黄四哥当即被强大的雷霆之气重伤,这才不治身亡,不过在弥留之际黄四哥应该也琢磨出来了,能用这样一块天石来充当阵胆,这座石阵一定是镇压着什么,这也就间接的证明了三哥您的清白,因为就算是三哥您当年,也绝对没有法子弄到这样一块天石来布阵……”
胡三太爷闻言点了点头,道:“董老弟说的不错啊,黄老蔫子的死给了我们哥儿四个当头一棒子,多年来的疑心猜忌似乎在这一瞬之间烟消云散,灰八爷当即就打算给我跪下磕头请罪,我哪里肯干,黄老四的死把我们老哥四个的心又拉进了一步,只不过因为黄老蔫子的死,那老哥仨心里依旧无法释怀,因此但凡是涉及到云岭峰的事情,老哥仨不反对,但是也不出手,就当做不知道有这么回事一样不理不问,我心里有苦还说不出,没法子啊,这么大的事情你不是想瞒着我们哥儿几个吗,这回不用你瞒了,你告诉我们我们也不听,你让我们管我们也不管,说话间这一晃儿就是上千年的光影了,有心想跟老哥仨解释解释,那怕是道个歉啥的,可是这话一到嘴边我总是说不出口嘛……这么多来这个重担就扛在我一个人的肩上,对那老哥仨时不时的陪着笑脸,对下面的徒子徒孙呢,还得骗着哄着熊着,原本以为我的预感是错误的,直到三百年前傅道爷的出现,才改变了云岭峰上的这一切,后面的事情你们也都知道的差不多了我也就不啰嗦了,行了吧,我的故事都被你们几个小瘪犊子糊弄出来了,你们满意了?”
胡三太说罢又沉默了起来,文辉见状牙一呲又嬉皮笑脸的对着胡三太爷道:“三哥,对于黄四哥的不幸罹难我们也深感遗憾,可是公平的说这笔账也不能都算在您老人家一个人的身上,要是黄四哥当初不打算开启石阵的话,那也不会身遭横祸了,再说了,如果黄四哥真的打开了石阵,谁能确保黄四哥就能再把石阵关上,也许那时候妖祖从极渊中就逃出来了也说不定,所以啊有些事情都是冥冥中注定的,难道说不去开启石阵就无法证明您老人家的清白了吗?”
胡三太爷轻叹了一声,道:“理儿是这么个理儿,可是我们老哥四个到现在都没有迈过去这道坎儿,也许这就是黄老四的命也说不定……”
“对嘛,三哥您这么想才对嘛……”文辉笑嘻嘻的开导胡三太爷的时候,董伯召忽然皱眉道:“眼下失魂引的阵图和十二时辰破阵法已经落到的冒复明的手里,也就是说冒复明已经可自由穿梭于妖祖极渊当中,一个冒复明对付起来就已经如此几手,那妖祖它……岂不是……”
文辉抬眼向董伯召瞥去,道:“老董,你多虑了,那个冒复明其实并不足为惧,没见到九姑娘轻而易举的便将那个老瘪犊子收拾的卑服的吗?不过极渊中的妖祖确实是个极其难对付的角色,咱们当中最好使的几个主力,屈指一算也就只有秦卓和寒雨了,老董我不是看不上你,而是你之前为了找回场子已经受了伤,去了也是添累赘,三哥么,其实原本应该算上一个的,不过在妖祖面前弄不好他还真的……那个啥,姑且算是半个吧……”
文辉话音未落,胡三太爷惊呼道:“你……你……你他妈的小瘪犊子真的猜着了?”
文辉微微一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向胡三太爷继续问道:“三哥,猜着没猜着的都不是什么大问题,我现在最想知道的是,三嫂真是空着手来的吗?是不是有什么嫁妆的这次也一并带来了?”
胡三太爷闻言一愣,道:“嫁妆?什么嫁妆?你小子是不是又没憋好屁?”
文辉摇了摇头道:“为了拉拢我们十三局的人一起处理极渊中的妖祖,九姑娘这种大神般的人物都不惜放下身段来给秦处长打工,可想而知其中的厉害程度了,面对如此严峻的形势,九姑娘不赶紧的把无关人等该疏散疏散,反而将三嫂千里迢迢请了过来,别告我真是为了那一顿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