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入树林,由于地形的关系,战域百骑速度骤然一降。
枝叶稀疏,战域骑兵很容易便发现了莫长风等十余骑兵士,以及后方柳清绮等一干女护。
“男的杀光!女的留下!!”
可能是由于兵力悬殊近十倍,战域王朝的这名百骑长并没有把莫长风看在眼里,其下兽蹄没有片刻停留、向着前方踏杀而来。
百骑冲至,做为护卫长的莫长风首当其冲,百骑冲锋虽然给人一种势不可挡的架势,但曾一天经历了数次生死壮阔的莫长风,眼前的这点画面确实是吓不到他的;
“放!”
在敌骑临近身前五六丈的时候,莫长风一声暴喝,同时甩手掷出了手中短刃、闪着寒芒向最前方的百骑长射去。
‘嗖!’
‘嗖!’
‘嗖!’
短刃未至,周遭树林上的利刃破空声却又接连响起!
“有埋伏!”周围箭刃破空声响起,战域王朝的百骑长才意识到中了埋伏;
这名战域百骑长心中也是始料未及般的疑云漫天,刚刚在山坡上明明看到了只有不到二十骑逃进了树林,怎么又突然冒出了这么多人?
这个疑问,战域百骑长似是无法解惑了,因为他低估了莫长风的臂力,当他堪堪举刀格挡的时候,短刃却已刺穿了他的胸膛。
‘噗!’
‘噗!’
‘噗!’
一轮弩射,带走了十余名战域骑兵的性命。
十余骑独角兽外加十余具尸体,顿时人仰兽翻的四下跌撞而落;
也亏是树林地形的功劳,开始十余骑战骑的突然跌倒,后排的骑兵自是毫无征兆的撞了上来,如此,适才冲锋靠前的骑兵还未来得及反应,均是身不由己的被独角兽甩飞了出去。
当然,也是因为场面瞬时的混乱不堪,等到树林上的第二波弩射,效果与准头却是大打折扣,仅仅只是带走了八条性命;
第二波弩射刚刚落下,第三波弩射再次袭来…
埋伏,便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杀敌于未然,一时间,独角兽的嘶叫声与战域骑兵的惨叫声混到了一起,传遍了整个树林;
七波弩射,仅仅只用去了两个呼吸,在这之间,战域百骑便被折去小半,更多的则是伤势不一的刚从地上爬起;
“杀!!”趁敌不稳,莫长风率先暴吼,一骑当先,冲杀而去。
且说战域骑兵、
最后几排战域骑兵及时勒住了缰绳,幸免于祸,留下了四十余骑完整战力。
短暂后的惊悚后,这四十名战域骑兵立即清醒,审时度势起来:
莫长风那边十余骑奔杀而来,再加上树林上跳下的埋伏手,也堪堪才有三十余人;而战域王朝这边四十余骑完好无损,再加上地上爬起来的还有三十余人,战力仍两倍于敌人。
是以,战域王朝的将士们更是憋足了委屈,嘶吼一般的狂扑了上来。
“杀!”
“杀!”
“杀!”
嘶杀声于耳边逝过,衣甲飞扬中的莫长风策兽越过了数排尸体,扑向他的第一个敌人:
这是一个很壮实的汉子,战域卫甲下显得十分强壮,满脸的络腮胡子此刻正显狰狞,举着手中白刃砍向莫长风;
刚才隔着数排兽骑,这个汉子并没有看到莫长风一刀掷死了他们的百骑长,此刻他冲的这么靠前,是因为他对自己的实力有信心;
从军的两年间,他每日每夜苦训,等的就是征战沙场时建功立业;
数天的急召随军,他为自己订下了一个小目标,此仗过后他要当上一名百骑长,最不济,他也要多杀几名敌人,得到的赏银或许能够改善一下妻儿的生活,老爹的头疾也是时候去医治一下了。
心中有梦,他便冲在了最前列,
心中有思,他愤然的举起了手中的屠刀,
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杀掉莫长风;然后,再去杀死下一个…
但,仅仅就在他刚刚准备挥下刀刃的时候,莫长风已从他身边骑兽驰过;同时,他的胸口却是猛的一凉后又是一热,随后一股热血汹涌喷出;
他倒下的瞬间,眼角却是不经意的滑下了两行泪;
………
每个人想法,莫长风自是不知,此刻的莫长风,只觉战域王朝军队之彪悍,虽然刚才那一刀看似随意,但却是耗去了他大半的心神。
莫长风自刚才那汉子胸口抽出白刃,刀身上的血迹还未滴落在地,迎面又奔来了另一战骑。
“杀!!”
杀人,是莫长风此刻仅存的念头,他已顾不得去节省体力,他要做到的是一刀必杀,哪怕数十刀后自己力竭而死,他也要使出全部心神、一刀一刀的结束掉敌人的生命。
莫长风,在地球本是一孤儿,穿梭到了这异地,而后再遇到了柳清绮;在莫长风内心深处、冥冥之中似有那种呼喊,他要保护她,哪怕是死!
他要保护她,哪怕是死!
带着这个信念,莫长风一刀接着一刀,带走了一条又一条性命;
第六刀落下,莫长风胯下的独角兽却是再也避免不开冲击,迎面撞上了另外一匹独角兽。
“嘶~~!”
胯下独角兽一声惊嘶,全部心神仅在杀人上的莫长风、只觉兽背上一股巨力荡来、使得他不能招架。
一个震荡,莫长风被震飞了出去!
身子在空中翻腾,天旋地转之间,莫长风扫视到了树林内的整个战况:
战域铁骑个个骁勇善战装备精良,柳清绮的护卫却是个个好手,双方拼起命来却是在伯仲之间,但无论哪方占据优势,均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局面,十分惨烈。
“不好!”看到一侧,莫长风心中大急:因为不远处,却是有十余骑战域骑兵、奔袭至了柳清绮的面前了。
十余骑独角兽奔袭带来的那股冲击,想都不用想,柳清绮等人肯定是抵挡不住的。
现下,莫长风心中大急的同时,其视线却是随着身子的翻腾移开了,入目的刚好是一棵腰粗的红杉树。
看到红杉树,莫长风心下大定,只见其暴喝中使出了全力,使得他的身子在空中折了方向,而后其双脚却是落到了红杉树杆。
脚下接触到了树面,找到了借力的地方,莫长风随着惯性,双腿踩着树杆几近成了60度弯曲。
“走!”
一声暴喝,莫长风的双腿猛然蹬直,其身子犹如射出去的箭一般,嗖的一下射向了前方。
借助着惯性,奔射中甩出的两招刀花、轻松带走了两条性命,而后莫长风掷出了手中兵刃,变刀为拳,狠狠的击中了一骑兵的后背之上。
‘噗!’
双拳将那骑兵的后背打的粉碎,肝胆俱裂后的尸体被震飞出去,砸倒了数名战域骑兵。
击飞那骑兵后,莫长风伸手拉住无主独角兽的缰绳,身子借力回旋着一个转身,便又稳稳的坐在了独角兽上。
“驾~!”
弯腰从地上抄起一柄血刀,莫长风竟直接在独角兽的屁股上划出了一刀血口。
“嘶~~~!!!”
屁股上传来撕裂的疼痛,莫长风胯下的独角兽嘶吼狂癫,犹如发疯一般的冲向了柳清绮方向。
相较比较柔弱的女护们,果然没有抵挡住刚才的冲击,这才数个呼吸之间,十余名女护便被屠戮了大半,而她们才堪堪带走了三名敌人的性命。
此时间,柳清绮自持习过武术,又是在众女护的保护下,这才没有受到伤害;但堪堪挡过了第一波冲击,第二波冲击却是无力抵挡,两柄刀矛却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取向了她的脖颈及腰际。
要死了么?
柳清绮极力闪开了脖颈处攻击,但因为怀抱着女婴,砍向腰际的那柄长刀却是再无力闪躲了。
生死交纵间,柳清绮想到了自己的过往:
自己的父亲柳严身为一郡之守,统御州郡内数千万百姓,做为郡守的女儿,天之骄女,定是过着万人仰望的生活。
不错,柳清绮自幼的确过得是温馨欢乐般的生活,父亲清正廉洁受万人敬仰,母亲温柔婉玉落落大方…
此刻回想起小时候与父母一起的欢声笑语,柳清绮心中不免的又是温馨百倍。
但这幸福的一切,都在柳清绮八岁的时候结束了…
父亲为官正大光明,性情中难免带着股清廉的傲气,柳清绮七岁那年,塑风王朝西北内大旱;
王朝数郡饥民遍野,因王朝调拨赈灾银两之事,父亲坚持王朝调拨多少就用于百姓身上多少,不肯与某些人同流合污贪墨了这笔银子,却是因此得罪了王朝中央的某位权贵。
八岁那年,父亲所管辖的州郡最先脱离了灾情;
据柳清绮回忆,那次赈灾,正是因为父亲的两袖清风,才使得全郡上下、多活了数以百万计的百姓;
那时候,全郡百姓是欢腾的,柳清绮一家自也是万分高兴的;
但是,就在灾情刚刚过后不久,某次的全家出行,父亲遭到了行刺;那次行刺,全城的百姓拼死相救,父亲幸免遇难,但母亲却是离开了。
自那之后,家里没有了欢乐,除了严师教导,父亲几乎没有再开口笑过;
整整十二年间,大小行刺不断,父亲深居简出,对待贪污败腐更是严苛;
在柳清绮的回想里,父亲几乎用尽了他的后半生所有精力、去惩办那些应该受到惩罚的人,但到最后,父亲也仅仅只是坚持了十二年。
在第十二年末,也就是去年冬,家中再次来了一批杀手,父亲那次没有躲过…
自那之后,偌大的柳家,便只剩下柳清绮一人了;
可能是碍于父亲柳严的半生功伟,柳清绮得到了世袭郡主的称谓。
虽说是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但柳严一世廉洁、恩惠众多,现如今保护柳清绮身边的那些人,乃是心甘情愿护在柳清绮身边的…
直到本月初,柳清绮应招入军。
参军后需要侍奉圣使,柳清绮参军之前便已得知,从世袭郡主变成别人的侍女,是柳清绮不愿意做但又不得不做的事情;
自从母亲离世,柳清绮心里就萌发报仇的种子,特别是在这十二年间,父亲的清正廉洁,到头来依旧是家破人亡…
柳清绮不甘,她要报仇,但她一介女流如何报仇?
所以柳清绮抓住了这次机会,圣使侍女意味着权利,哪怕沦为侍女,她也不悔…
过往一瞬而逝,遗憾众多,每个人所做的事,要说后悔,柳清绮不后悔;她相信父亲也不会后悔;至于母亲、那个生自己育自己的人,她同样也不会后悔。
这,就是柳家的傲骨!
只是、
只是苦了自己的这些护卫,苦了自己怀中的这个女婴…
回念过往不过一念,腰间的刀刃已不余半寸。
面对生死,柳清绮淡然一笑,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