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心道乖乖,听这口气面前的主儿辈分不高啊,怎能就被掌门师祖委以重任呢?当下忙道:“是啊,多数师爷都修到出窍期了,也有几个可能没到,如今大家都收了徒弟,连徒弟都收了徒弟呢,我就是晚剑师爷的徒孙,只有晚舟师爷……他因为五百年前经lì
了一个天大的打击,所以进境十分缓慢,而且这么多年了,半山派只有他是不收徒弟的。”
轩辕狂愣了一下,接着狂喜之色毕露,失声叫道:“你是说他再没收过别人做徒弟?啊,太好了,真的太好了,师……”下个傅字不等嚷出来,旁边的非念就咳嗽了一声,这才让他回过神来,收敛了满面的喜色,故作淡定的挥手道:“恩,好了好了,余下的路我们都认得,你回去吧,要好好察看,别让奸人混进来,我要去和掌门师祖禀报事情了。”
少年看了看他,欲言又止,最终什么也没说,蹬蹬蹬顺着来路跑了回去,这里轩辕狂见他连影子都没了,才一蹦三尺高,向着非念哈哈笑道:“怎么样怎么样?我就知dào
师傅他不会忘记我的,十八年啊,是他把我拉扯大的,他怎么可能忘记?只是我那可怜的师傅啊,为了我竟然连徒弟都不收,进境也耽误了,不过没关系,我会好好补偿他的,哈哈哈。”
非念一直等到他乐完了,才悻悻道:“行了轩辕,我承认你确实有一个好师傅,不过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做?是直接去拜见他吗?还是先躲在暗处观察一阵子,毕竟你五百年没有回来了,对这里的一切都不熟悉,比如说这个庆典,你知dào
那是什么东西吗?”
轩辕狂点头道:“没错,我们先别急着暴露身份,恩,走,先到师傅的卧房外面去看看他,然后再到派中四处走走,看看这庆典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说完两人兴冲冲来到晚舟的房外,恰好房内无人,想必是晚舟也去大厅应酬各处来的客人了,轩辕狂索性和非念进了屋,一来到熟悉的小花厅,他的眼泪便不受控zhì
的流下。
只见花厅里依然是和五百年前一样的陈设,正中一张小圆桌,分别对放着两把椅子,桌上四个茶盅围着一个茶壶,对应着椅子的方向放着两个酒杯,一阵淡淡的酒香飘来,是他再熟悉不过的百花酿。
“没有变,所有的东西都没有变。”轩辕狂来到卧室,只见炕上还是整齐叠着两床铺盖,地下靠窗的榻上,铺着一条毯子,他想起那个午后,师傅就是在这里倚着看向窗外,而自己从里屋出来说要去捉鱼,师傅提醒着自己小心。一切都如昨天般历历在目,可谁知dào
自己的命运就从那个午后开始改变,而且这一分别,就是五百年。
“轩辕狂,你师傅很奇怪耶,他好像刚刚招待过客人,可为什么这酒杯一个是空的一个是满的啊,难道说人家客人一滴酒都没喝,他就把自己的这杯喝干了啊?真是没有礼数,亏你平时还把他夸的天上少有地下无双的,也不过如此嘛。”非念话音刚落,就见轩辕狂走过来拿起那杯酒低声叱道:“你懂什么?这是百花酿,我最爱喝的酒,师傅这杯是给我预备的。”说到这里,心里不禁又是感动又是难过。轻轻抿了一口,发觉这百花酿的滋味仍是那样甘甜芳冽,不由得一仰脖子,将那酒全部喝了。
忽闻门外脚步声响,两人大惊,此时再想出去已不可能,情急之下,轩辕狂只好拉着非念向床下一滚,所幸那床单颇长,一直垂到地上,倒将两人遮了个严严实实。
刚藏好身子,就听见一个温和好听如春风秋水般的声音道:“蒙两位道长远路而来,晚辈没有什么好招待的,知二位喜欢杯中之物,早已预备下了,请两位稍坐,待我取酒来。”说完了另一个爽朗的声音笑道:“怎么?晚舟你这桌子上还摆着两杯酒呢,三百年了,这习惯竟是一点儿没改?”
又听晚舟笑道:“让道长见笑,晚辈这习惯已经五百年了,虽说故人远去杳无消息,但我总觉着他就在我身边似的。”说到这里语气中不自禁的就夹杂了一丝忧伤,但他旋即回过神来,歉然笑道:“道长稍等,我换两个杯子,就拿酒来。”
非念在床下用神识与轩辕狂交流道:“别说轩辕,你师傅的声音蛮好听的,都不比我们主人差呢,而且听这声音就知dào
他脾气肯定很好,也难怪你到现在都忘不了他。”
轩辕狂哼了一声,刚要答话,蓦听晚舟“啊”的一声惊叫,然后是杯子掉在地上碎裂的声音,接着先前那爽朗的声音道:“怎么了?这杯子有什么异样吗?”一语未完,轩辕狂便知dào
定是师傅发xiàn
了被自己喝掉酒的杯子,所以才如此失态。
果然,就听晚舟连忙掩饰道:“没……没什么,二位……道长稍等……我……这就去拿酒来。”接着是脚步声远去的声音,那个爽朗声音疑惑道:“这孩子怎么了?连神情都恍惚了,他可一般没有过这时候。”另一个声音道:“我也觉得有事,不过他不想说,咱们也不好相询。”
又过了大概一刻钟,晚舟从地窖中取了酒和杯子回来,那两人连喝了十几杯,齐声赞道:“好酒好酒。”一边说一边笑,忽听晚舟道:“两位道长既然喜欢,就请将这两坛酒带回去细品吧。”话音刚落,其中一个就哈哈笑道:“晚舟,你也有撒谎的时候?看看,你还是心里有事吧?否则怎能这么快就下逐客令。”
晚舟忙道:“道长冤枉晚辈了,晚辈怎敢对你们下逐客令,只是唯恐两位在此不能尽兴,方将两坛酒奉送,这也是晚辈的一点心意,还请两位不要推辞才好。”说完就听那两人起身道:“好吧,咱们可是两个识趣的老家伙,不打扰年轻人办事了,恩,八百年的岁月,若找着个合籍双修的女娃子也不错,哈哈哈。”
晚舟无奈道:“两位道长为老不尊,怎么开起晚辈的玩笑来了。”说完亲自送了出去。
床底下的非念赶紧拉了拉轩辕狂的袖子,示意他趁这时候离开。谁知还不等钻出来,就听见晚舟的脚步声已经传来,看来他的确十分着急,竟然只将那两位道长送到院子中就赶回来了。
“狂儿,是你吗?”晚舟一扑进屋子便低声的喊了起来,他的声音颤抖,显然情绪十分的激动,非念叹了口气,悄悄碰了一下轩辕狂,用神识道:“被发xiàn
了,你师傅还真记挂着你啊,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咱们恐怕得窝在这床下一晚上了。”
轩辕狂没有回答,早在听到晚舟喊“狂儿”的那一瞬间,他整个人就激动的开始全身哆嗦,若不是非念拉着,只怕此时早就一头蹿出去,滚在师傅怀里痛哭流涕了。
“狂儿,师傅知dào
是你,那杯百花酿……那杯百花酿是你最爱喝的酒啊……狂儿,你听着,师傅很高兴,你宁愿做一只孤魂野鬼也不肯转世轮回,只是为了回来探望师傅,你有这个心,师傅真的很欣慰,你不要怕,虽然你是鬼体,可师傅是修真者,能够看得到你,你出来,让师傅再看你一眼,和你说几句话,然后你就乖乖的去轮回,也许下一世里咱们有缘,还能再聚在一起。狂儿,狂儿,你先出来好不好?你可知这五百年,师傅想你的紧吗?”
他在这里声泪俱下,床底下的轩辕狂和非念早听得目瞪口呆,半晌非念方呻吟了一声:“轩辕,你也太离谱了吧,竟然托梦告sù
你师傅说你死了,害他如此伤心难过……”不等说完就被轩辕狂的神识吼断:“你瞎说什么?我怎么可能托这种荒诞的梦给师傅,再说余恨那座洞府别说神识了,就连一丝灵气都泄不出去,我托个鬼梦啊?”
非念一想也是,可听外面晚舟的声音无比伤心,似乎认定了轩辕狂已死,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他正绞尽脑汁,又听外面的晚舟继xù
道:“狂儿,莫非你修liàn
成了一只厉鬼吗?所以不敢来见师傅,没关系,即便是厉鬼,只要你心里还记着师傅,还存着师傅教导你的那一丝善念,师傅就是拼了命也要让你修成鬼仙,半山派没有这方面的秘籍,咱们就下山,到各门各派去求……”
“非念,我必须要出去了。”轩辕狂实在再也听不下去:“我再听下去,哭出声来也会被发xiàn。何况再不出去,我师傅继xù
往下说,我可能会成为一个魔王。他如此伤心,我还怎能心安理得的藏在这里。”他说完也不等非念发表意见,“哧溜”向前一窜,身子已滑了出去,然后低声喊道:“师傅别哭了,狂儿在这里。”
晚舟一见他,整个人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猛然一把抱住他哭道:“狂儿,你可让师傅疼死了,这么多年,怎就不知回来看师傅一眼。到底是谁害死了你,你告sù
我,为师虽然没甚大本事,但拼了性命不要,也要为你讨回这笔血债。”他说完忽然愣住了,连忙拉开点距离,再使劲抱了抱轩辕狂,喃喃自语道:“奇怪,这身子怎么是实的,就算修成鬼仙,也只是灵体而已啊,这样子怎么也大变了?”
轩辕狂笑道:“师傅,你是听谁说我死了?我没有死,不但没死,还活得好好的呢,这其中的事情一时也说不完,好在咱们既然团聚,有得是时间和你说,师傅,酒窖还在原先的地方吗?徒儿去给你取坛酒来,咱们师徒俩好好喝上一杯。”他说完就要出门,却忽然被晚舟拉住,只听他道:“你乖乖在这里,让师傅去取,不,也不用,咱们不喝酒,就在这里坐着。”
轩辕狂知dào
师傅是怕自己像上次一样忽然消失,于是安慰笑道:“没关系,这回你打我我都不走了。”他说完轻轻挣脱开来,蹬蹬蹬跑到院子里酒窖去拿酒。
晚舟本想和他一起去,但轩辕狂早一阵风般的消失了,他站起身来,心想狂儿最喜欢我做的菜,不如先炒盘花生米给他。于是到了后面厨房,不一刻端着一盘花生米走进来,谁料床底下的非念再三思虑后,发xiàn
既然轩辕狂都出去了,他还在这里躲着干什么,于是也钻了出来,两人正好打了个照面,把晚舟吓了一大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