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南征立刻起身,神色恭敬道:“家父不在府中,在下对此事处理不当,给二位带来了诸多麻烦还请见谅。楚某身无长物,即使有赔礼之物以二位身份之尊贵也定然是看不上,仅以薄酒自罚三杯。”
说完也不等天邪与天琅反抗,举起杯中酒一饮而尽。
天邪与天琅见此也是相视一眼,不再阻拦。
连续三杯酒下肚,楚南征的脸上已是泛上了一抹红润,果真是如外界所言,这一方诸侯之子不仅毫无气魄,更是稍显文弱。
虽说孟云国向来无质子一说,但是汝南王与粟阳王都将自己的府邸设置在了帝王眼下,这是臣子应尽的本分。
天琅自然没有开口,这种时候也不需要他开口,天邪对于楚南征的歉意表示接受了,脸上从容淡定让人看不出丝毫情感。
“南征世弟言重了,只是这下人难免有些狐假虎威之人,王叔英明在外,若是因为这微不足道之人伤了名声恐怕不太好。”天邪意有所指道。
楚南征脸色变得煞白,带着几分惶恐道:“臣弟谨遵世兄教诲,必当严惩严管。”
天邪并未开口回头,只是眉头微皱看着略显低声下气的楚南征,眼中闪过思索之色,他不开口,楚南征自是不敢抬头,堂内气氛顿时诡异了起来。
天琅聪慧心中虽有想法但却并不开口,而袁思琪却没有那么多顾虑了,拿起桌上的点心便放入口中,没有丝毫的客气,当然在如此诡异的气氛中她朝着天琅使了个什么情况的眼色,天琅又是一阵愕然,认真说起来,引起这一切发生的源头正是这个少女,可惜这少女全然没有自知,天琅也懒得与她计较,只当作未曾看见。
终于堂中沉默半晌之后,天邪开口了,他起身扶正了楚南征,“大家都是一家人,何必如此拘礼,说起来王叔已经是很久未曾归家了,想必世弟也是挂念的紧,改日我便向父皇建议让王叔回来与你们聚聚。”
听到天邪提起了汝南王,那楚南征的脸色立刻露出了几分黯然之色,眼中更是泛起惭愧之色,“世兄的好意南征心领了,父亲大人近来忙于治理汝南水患一事,恐怕是没有时间归家,南征也是身受皇恩,衣食无忧吃喝不愁,只是每每想起南征毫无作为便身受此恩,便夙夜忧叹深感有愧,辗转难眠。”
“南征世弟说的是哪里的话,王叔为了我孟云国的百姓兢兢业业,朝野向来是一片好评,父皇常常告诫我要经常与南征世弟来往,若南征世弟有所需必当予以援手,以亲生兄弟当之。”天邪一脸热切,看起来无比真诚。
楚南征满脸惶恐,听的此言竟是忽然跪了下来,朝着宫城所在方向叩了三叩,“吾皇之恩德,楚家世代铭感于心,愿以时代共还吾皇之恩德。”
说的是情真意切,让人找不出丝毫瑕疵。
天琅似乎已经习惯了,袁思琪却是朝着天琅做了个鬼脸,嘴巴张合却并未出声。
天琅正坐在袁思琪的对面,却是将这看的一清二楚,那口中所说的正是,“贱人就是矫情。”
天琅抚额,他似乎已经能够想到之后带着这样一个女子在身边会闹出多大的风浪了。
天邪立刻将楚南征扶起,“南征世弟,王叔不在,你且把我这个哥哥当作你的兄弟,不必推辞,有空常来家主,让你嫂嫂做几个好菜,我们的父辈是兄弟,我们亦是兄弟。”
楚南征又是一阵惶恐,正要下拜,天邪却是拉住了他,“好了,南征世弟,你如此拘礼,哥哥可是不开心了。”
楚南征连连称是,口中感激之词不断。
天琅在此时开口了,“皇兄,世兄,天色不早了,宫门恐怕要关了,臣弟要先行告辞了。”
年仅八岁的天琅面对着两位年长的哥哥没有丝毫的慌乱,也没有丝毫的异色,从一开始到离开都是那波澜不惊的微笑。
“走吧,袁侍女。”天琅起身之时,袁思琪仍在闷头苦吃,全然没有听到他的话语,他只能没好气地再次开口道。
听到袁侍女三个字的时候,袁思琪那好看的秀眉随之一挑,抬起头带着几分恼怒的神色看着天琅,天琅自然是毫不为所动,袁思琪只能愤愤地站起身,临走时又带了几样点心。
天琅离开了,两人也显得沉默了起来,这偌大的汝南王府也并没有多少仆人,算上仆人,杂役,管家也不到十人,天琅到来之后楚南征便让他们早早地歇息了。
天邪似乎想到了什么一般,忽然开口道:“南征世弟,最近我听到了一个故事,那个故事倒也颇为有趣,此间正是无聊,不若我说与你听?”
“那是臣弟之幸,臣弟之幸。”楚南征连连作揖道。
“那个故事说的是民间有一间道观,道观旁边却有一间寺庙,道观与寺庙最开始都是香火惨淡,没有什么人气,道士和尚为了果腹只能将香火钱存放到寺庙的香火箱中,吃饭在道观的厨房中,这样虽然清贫但也勉强能够生活下来,道士与和尚相处的也算是其乐融融。没想到后来忽然香火便鼎盛了起来,道观与寺庙也绝口不提共食之事,各自的贡钱各自保管,道士与和尚的摩擦也多了起来,甚至到了最后,道人竟是凭着驱魔降妖的本事将鬼怪尽数赶往寺庙周围。”天邪的故事到此戛然而止,他带着几分笑意看着楚南征,“不知南征世弟如何看待这故事呢?”
楚南征听的天邪之言,这才露出了细细思索之色,不过脸上的表情变化不定,似乎有些纠结,最后带着几分不确定开口道:“世兄,臣弟才疏学浅,便随便说说,若是不对,还请世兄千万不要笑话。”
天邪摆了摆手,“但说无妨。”
楚南征这才缓缓开口道:“以我来看,这道人做法着实太过目光短浅,道观以为将鬼驱逐到寺庙周围,借以吓走那些信徒,便可以独自占有这所有的香客,这一想法实在是大错特错,同为一山,若是有鬼,那自是无人敢上山,这道观的做法看起来是断了寺庙的路,其实这也是断了自己的路。”
天邪微微点了点头,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的神色变化,“世弟说的好,说的好。本自同源,奈何为难。”
“极是,极是。”楚南征连连附和道。
天邪不置可否,只是看了看时辰,也起身告辞准备离去了,楚南征再三挽留,天邪只能苦笑一声,家有一宝,不敢不从。
楚南征这才作罢,亲自将天邪送至府门口。
天邪已是出了府门,忽然又是转身道:“不知南征世弟是否想去汝南?”
楚南征一愣,不过很快便笑了笑,“家父虽然在汝南,但是家却在这帝都,离家千里恐怕在下只会水土不服。”
“那便是可惜了,世弟有空来太子府坐坐,叙叙兄弟之情。”天邪拜了拜手,示意不必再送了。
楚南征目送着天邪的背影消失在街头,可是并未就此回府,而是就这般立在府门前,仿若呆傻了一般。
一刻的功夫过去了,楚南征才悠悠醒过神来,转身走回府中,亲自关上府门,放下门闩,一步一步地走回堂中。
四张桌案还未撤去,他坐在了天邪之前所坐的座垫之上,为自己斟一杯酒,缓缓倒入口中,一举一动,无比缓慢。
一杯接着一杯,脸上的表情也随着酒意而变得呆滞无法辨认,半个时辰后他才缓缓起身,抬头望天,眼中闪过一抹奇异的色彩,“和尚和道士还真是有趣。”
大街之上,天琅走在前方,袁思琪跟在身后,夜色微凉,袁思琪毕竟是个女子,不禁缩了缩手。
走在前方的天琅忽然停了下来,转身看着袁思琪,然后朝着她走了过去。
“你干什么?”袁思琪看着天琅那似笑非笑的表情,眉头一皱,言语上不肯显露出丝毫的弱势,脚下却是不自觉退了一步。
天琅并未答话,又是近了几步。
“你不要过来啊,你不要以为我打不过你,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了。你再过来,我就叫人了!”袁思琪开口威胁道。
听到袁思琪的话,天琅脚步一顿,有些忍俊不禁道:“我乃是孟云国二皇子,整个孟云国恐怕没有几个人敢对我动手。”
袁思琪那好看的眉毛弯成一弯新月,她已是暗暗决定,如果真要动手,那她就立刻转身逃跑。
只是还未等她反应,一件锦缎衣裳便盖在了她的额头上,她不禁有些惊慌失措,恼怒道:“呸!你这卑鄙无耻的小人,竟然使用暗器!”
不过并没有人回答她,她将衣服拉下,却看到天琅已经走出了一段距离了,“放心,我后宫佳丽三千人,三千较你美三分。你生病了,我还怎么使唤你?”
原本的好心之举,听在袁思琪的耳中却让人怒火三丈,朝着天琅的背影便骂道:“呸,后宫佳丽三千人,三千丑妇压你身。”
这般大逆不道的话语,恐怕也只有这位少女敢在帝都之内喊出,恐怕也只有天琅才能充耳不闻。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