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早晨第一缕阳光照入水中,含笑睁开眼睛。
崭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鱼儿不再害怕她,从她身旁悠然游过。
咸鱼!
她忽然想到了咸鱼——
得赶紧去厨房弄条咸鱼搞定那只猫,否则没法进冥思阁读书。
她拂开盖在身上的长发,告别乌龟,从荷叶底下探出头往四周看了看,确定无人之后,游向岸边。
池塘四周已经围上了一人高的篱笆,这难不倒她,爬过去是小意思。
水在她的发丝里根本立不住,用手抖了抖,发丝就差不多干了。
老远听见沙沙沙的声音,她知道是小月在清扫路上的树叶,便悄悄绕到楼后,沿着墙壁爬向二楼的窗户。
小月对她来说与其说是帮手,不如说是个麻烦,弄得自己去池塘像做贼似的。
因为怕小月发现自己晚上并没有睡在床上,她坚决不准小月进入自己的小楼同住。入夜,她把小楼的大门从里面反锁之后,再从后窗溜出去。
但为了以防万一,她把自己的闺房做成有人在睡觉的样子,并挂上蚊帐。
当她刚从窗户探出头,往里一看,吓一大跳。
只见自己的床前,吊着一个人。
没想到自己捕猫的工具,居然捕了一个大活人!
此人双脚被吊挂在屋顶上,头朝下垂着。
应该是已经吊了好几个钟头了,并且挣扎过很多次,精疲力竭之后,那人在呼呼大睡。
地上掉着一把尖刃,绳索上有磨痕,看来他企图用刀切断绳索。
幸亏自己在绳子上吐了口水,这口水可以加固绳索,刀剑砍不断,否则还真会被他逃掉。
她赶紧找了根长棍,戳戳那人的身子,弄醒他。
那人睁眼,看见她,尴尬地笑:“对不起,一脚踏错了。”
“你谁呀?”
“您的朋友。”
“睁眼说瞎话,我没朋友。”
“真的,不骗您,您还记得街头那个嘴里喷火的杂耍艺人吗?”
含笑露出吃惊的神情,歪过头仔细看看他,的确有点像,说道:“是有这么回事,但是我们根本不是朋友。”
“那您总认识醉叶吧?”那人提醒她。
“不认识,反正我没朋友,你干嘛跑这里来?”
“您先放我下来,这样我说话很吃力。”
“不行,放了你,你伤害我怎么办?”含笑说着用棍子把那把尖刃拨弄到自己脚下。
“我不是坏人,我们是自己人。您被抓进牢房之后,我还去牢房里替您打点过银子,就怕那些狱卒欺负您,钱花得还不少。”
“去送银子的人说的是京城话,但是你现在说的是不是京城话。”含笑狐疑地盯着他。
“说京城话还不容易吗?你听着”那人把在狱中打点狱卒时所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
不仅声音、语调,连每个字都是一模一样的。
看来这人没撒谎。
但是含笑还是不放心,问道:“你为什么要帮我?”
“跟您讲过的呀,我们是朋友!不至于您什么都记不起来了吧?”
含笑摸摸自己的头,自己的确有很多事情想不起来,比如自己的家到底在哪里。
“你先说清楚,你来这里到底干什么?”含笑严厉地问道,“否则,否则大刑伺候!”说着她亮亮手里的木棍。
那人却不害怕:“您不动刑我也会说。醉爷让我来转告您,您出行一定要当心,昨天您出去逛街,有人企图绑架您,所以您以后最好不要随便出去。”
“光天化日之下,那么多人在场,他们也敢绑架?”
“没有什么不是他们不敢的。我们当时真着急,差点和他们打起来。一旦打起来,我们的身份就暴露了。”
“暴露什么?”含笑一头雾水。
“反正醉爷对您的安全非常担心,我们现在之所以让您暂时住在将军府,也是为了您的身份不被暴露。”
“我是什么身份?”
“骞叔。”小月的声音忽然远远插进来。
“嘘——”含笑示意这人别吭声,侧耳听着。
只听见骞叔在问:“小姐还没起来吗?”
“是的。”小月回答。
“请她起来,穿上这件礼服,打扮好,速速去将军的冥思阁书房。”
“是。”
含笑来不及多想了,立即将吊着的人放下来:“你快走,别让人发现。”
“是,公主。”那人跪拜,然后转身就往窗口去。
“等等,你叫我什么?”
“公主。您真的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什么公主?”
“哆!哆!哆!小姐——”小月敲门。
“公主,一言难尽,小人叫宏威,如果您想联系我,请去簋街找宏氏杂耍戏班。”宏威说着从窗口跳了下去——
含笑盛装来到冥思阁的书房。
般岳抬头看了一眼含笑,不高兴地责备:“怎可打扮成这样?”
含笑低头看看自己,穿的是标准的礼服啊,这可是骞叔专门送来的。
“你的头发,重新扎!”
哦,含笑摸摸自己的头发,自己不喜欢将头发盘在头顶,嫌太重,所以只是将耳旁两缕头发往后松松地扎成一把,收拢着其他的头发自然地垂在身后。
在浦国人眼里,这大概与披头散发没啥区别吧?
但是含笑没有束发髻的习惯,不愿意把头发堆在头顶。
“你以为头上扎得像鹿角一样就一定好看吗?”含笑反问。
“你好不好看不重要,但是你必须懂礼节。”
“在你们眼里,我就是闲野村姑,不懂礼节很正常,又何必不懂装懂?”含笑忽然想起莲花郡主对自己的讥讽,心里头有气。
“你不懂,丢的是我的脸,因为我们是一体的。”般岳恼火地说道。
“什么一体?我们只是在做戏!”
“既然做戏,就得做到底!”
“难道非得结婚时,就得结婚吗?”
“对!”
“不行!我才不会跟你结婚!”含笑断然拒绝。
般岳脸上露出傲气:“你以为本将军愿意娶你吗?结婚也是做戏,形式而已!你送我床上我都不会碰半下!”
“那就好。”含笑放心了,问,“打扮这么浓重干什么?”
“面见圣上。”般岳没好气地回答。
“啊?”
“啊什么啊,鹰士就等在府外。你已经耽搁了不少时间。”
“我为什么要去?”
“皇上的意思。”
含笑觉得事情变复杂了,皇上也关注上了自己的话,那是不是以后自己行动也不自由了?
自己怎么可能跟他一直在一起?
俩人压根儿不同类嘛。
自己迟早得回到大海去。
“我不去,就说我病了不行吗?”她想逃避。
“皇上召见,你生病也得去。”声音和他的眼神一样冷,根本不容她反抗。
“有这么强迫人的吗?”含笑嘟囔。
正说着,忽然,那只白猫猛地冲向她。
“咸鱼!咸鱼!”她惊叫着躲到般岳身后。
般岳都被她吓了一跳,心想她不是装样子,的确是怕猫。
“去!”他对着猫挥挥衣袖。
那猫似乎看得懂,眼里露出醋意,徘徊着不肯走,不时地抬头狠狠地盯着含笑。
“你刚才说咸鱼是何意?”般岳奇怪这只猫老跟她过不去。
“哦,没什么。你你快赶走它,我答应你梳头就是。”含笑抹抹额头上的冷汗,自己快被这只猫吓出神经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