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完之后,陆微言就拿着扫帚坐在轮椅上。
当听到一阵脚步声之后,她便一手推着轮椅一手拿着扫帚开始打扫。
顾道确认了一下房号,见有一扇门是虚掩的,便走了过去。
只见空荡荡的客厅内,一个瘦削的背影坐在轮椅里,似乎在扫地。
低头的时候,露出修长的颈项,让顾道的心没有来由的颤了颤。
顾道不确定地问道:“你是陆微言?”
陆微言闻言停下了动作,动作缓慢又笨拙的把轮椅转过来。
看到顾道时,朝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还用不惯轮椅,让你见笑了。”
顾道见她苍白、瘦削的脸上露出明媚的笑容,心里像是被一把大锤狠狠砸了一下。
顾道轻咳了一声,说道:“怎么就你一个人?你爸呢?他怎么能把你一个人扔在这里?”
“我爸也是故意这么做的。我只是觉得我迟早要自立,我爸他也不可能一辈子都照顾我。与其等他们年纪大了,没办法照顾我的时候我再自立,不如现在就开始自立自足。我想好了,我先自己独立的生活三个月,买菜做饭、去复健这些事我都一个人来做。要是确认没问题,我再想办法去工作,既能认识新的朋友,也能养活我自己。我觉得这样挺好的。你说呢?”
顾道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最后只干巴巴的挤出来一句话,“你不用这么快就强迫自己去适应这个社会。”
“这是迟早要去面对的。我也想好好的躲在一个壳里,可是我不能这么做,我要是再像过去的一年多那样我的人生就毁了。”陆微言说到这里声音净是颤抖。
随后,她又朝顾道露出了一个虚弱却坚强的笑容,“让你看笑话了。”
顾道环顾着过于朴素的住宿环境,说道:“这里环境太差了,治安也不好,你要是实在想自立,我帮你租套更好的公寓。”
“不用不用。顾先生,你千万别这么做。你之前给我和我爸五十万块的治疗费,我们当时没钱,走投无路才用了。那已经让我和我爸很不安了,你千万别那么做。再说了,你也没有义务这么做。你家人、你爱人也因此有异议的。我不想因此而破坏一个家庭。”
“我家人不在殷城,我也还没结婚,没人会说什么。”顾道说着抢过陆微言手里的扫帚就扔到地上。
然后推着陆微言的轮椅就要往外面走。
陆微言听着顾道那番话,心里一阵窃喜,嘴里却说道:“顾先生,你冷静点。我是个大麻烦,以后会给你造成数不清的麻烦的。我是残废,以后就算复健效果良好,我也不可能像普通人那样走路。你要是对我太好,我可能会缠上你。你不要离我太近了。”..
“我相信你是个善良的女孩,你不会缠上我的。走,我带你去看看我所在的小区。你想自立没问题,跟我住同一层楼,有事还能找人帮忙。你一个人住这里,要是磕着碰着,你能叫谁帮忙?”顾道说到这里,语气里不自觉地带了一股怒火。
陆微言的眼泪从眼眶滑下来,她扭过头偷偷的擦掉。
顾道把她的动作看在眼里,按了电梯按钮。
两人进了电梯之后,陆微言才带着微微发颤的声音说道:“顾先生,谢谢你,我一定努力不去做你们的负担。我只是腿不好,手和头没什么问题,我会努力自己养活自己的。”
“你不用谢我。”
……
顾道把陆微言带到他所住的公寓楼的同一楼层。
物业带着钥匙上来,给他们开门介绍。
物业说道:“小姐,你拎包就能入住,之前的房主刚装修好,就换了工作,只能把房租出去了。你还是第一位租客呢。”
门打开后,陆微言看着装修极好的小公寓,心里一阵窃喜。
她没有想到事情居然会这么顺利。
顾道非但没有排斥她,反而还给她推荐了这么好的公寓。
陆微言没有让她的窃喜表露出来,而是沉默地看着很好的公寓,犹豫道:“顾先生,这么好的公寓房租也肯定不便宜。我看还是算了,简入奢易,奢入简难,我怕以后我适应不了简朴的环境。”
“你可以一直住在这里,没有人会赶你走。”
“可是……”
“别可是了,你在这里等,我下楼签合同。你可以跟你爸说一声,你换地方住了,别让他担心你。”
顾道说完,就不由分说的跟物业的人去物业办公室签合同了。
陆微言坐在轮椅上,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
所有的喜怒都押在她的心里,丝毫都没有泄露出来。
顾道好说话到让她觉得讶异,她不相信顾道居然会这么傻。
又不是钱多到没地方花,何必主动招惹一个麻烦?
然而,她身上又有什么东西能让顾道图谋的?
陆微言慢慢地推着轮椅在公寓里转,房子装修得确实不错
家具、家电都齐全,还都是新的。
确实可以拎着包就可以住了。
陆微言把轮椅推到卧室的阳台上,阳台是全封闭的,除了落地的玻璃窗,外面还有防盗网。
陆微言看着二十几楼的高度。
从这里跳下去,就必死无疑了吧?
从此也能一了百了了。
她被叶风信软禁的那段时间里,害怕死、不敢死,就算没有任何自由,她也还想活着。
在医院里养病的时候,她想死,却根本动弹不了。
现在,她敢死,也有能力死了。
她却不会轻易去死。
死很简单,闭上眼睛跳下去就结束了。
没有痛苦,不用挣扎。
然而,她这样死了又有什么意思?
害她、毁她的人都还好好的活着,并且还越活越好,她凭什么要死?
陆微言听到门外有脚步声,擦了擦掉下来的眼泪,一声不吭地看着远方。
顾道站在卧室门口,看着陆微言擦眼泪的动作。
今天他就见她擦了两次眼泪。
这个女人明明很难受,却装得很坚强的样子。
顾道想起他小时候卧病在床的时光,那时候他也经常哭,害怕哪天就死了,害怕看不到他姐姐和其他家人。
那时候,他还有家人哄他。
他不担心他没钱、没人疼,只要他们陪他就好。
不像陆微言,她是个成年人,她要想着养活自己,不给家人增加负担,还不想让别人知道她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