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曹丕有点傻了。

一连串的打击，让这位魏文帝有些反应不过来。首先是铁链和暗礁被人清除地干干净净，后来索性黄河水寨都被人给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这样一来，自己二十多万大军滞留在河南，就很难再回来了。

而就在刚才，又有噩耗传来：张飞和马超等人率领突然迂回塞北，杀入了幽州和并州。并州雁门太守田豫开城投降，幽州各地守备不足，现在各处州郡也是闻风而降。截止到曹丕收到这份情报为止，并州只剩下上党，而幽州也只有涿郡还在自己手中。曹丕惶急之下，连忙派自己的族兄曹休和夏侯和分兵率军前去驻守这两处，以挡敌军。

“诸位，刘备诡计多端，居然派人奇袭并州和幽州。如今皇叔大军迟滞于河南之地，黄河水道也被刘备水师日夜巡视，犹如天堑。众卿有何良策，以应对眼前局势？”

朝会之上，曹丕的话语之间已经是比较惶急了，几乎是一点皇帝的威严都没有了。这也不能怪他沉不住气，谁能想到情势会突然间急转直下，自己原本是想南征的，现在自己这边老巢已经是快被人端了。

一众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满宠试探性地道：“陛下，眼下军情紧急，可传令中山王和徐公明将军暂停进兵，先派遣大军坚守南阳和兖州各地的城池，甚至弃守河南之地，尽量率军回援河北之地，以策万全。”

“朕亦知眼下河北之地若失，则万事休矣。但是如今黄河水道已被封锁，如何能让二弟和徐公明他们回军呢？”曹丕有些惶急地道。满宠没有说话，倒是一旁一直沉默的贾诩开口了：“如今刘备虽然派水师封锁黄河渡口，但是黄河之滨甚是广阔，如何能面面俱到？莫不如将大军化整为零，从各处小渡口分散渡河而回，这样才不会被一网打尽。”

贾诩的这个建议，看似比较合理，但实际操作起来，可行性却不大。他刚一说完，满宠已经开始反对了：“文和此言甚是不妥，大军一旦化整为零，待到回到河北之后，如何能迅速集结起来？若是不能集结起来，那么一群逃兵回到河北之地，又能有何用？”

“陛下放心，如今将士们虽然出征在外，但是家室却依然在河北。可通告将士们，若能回归河北，则家中父老不仅可免赋税，而且还可获得赏赐。如此一来就算不能聚拢所有的士卒，却也能聚集大半。”贾诩继续道。这么一说，大家也明白过来。有了这样的利益诱惑，应该能够聚起大半兵马了。

魏和汉的兵制一样，实行的都是世兵制。每一个当兵的人，都会专门地登记造册。以前这样做，是为了防止出现逃兵。一旦谁逃了，家人也要受牵连。而现在这么做，却是为了聚拢人心。曹丕也知道，贾诩这招是没办法的办法，除此之外也别无妙计了。至于司隶校尉部曹洪的那将近十万大军，因为地处关中前线，刘备随时有可能渡过黄河来攻，因此轻易调动不得。

当下曹丕紧急传令与曹洪，让他召集人马准备回守邺城。同时按照贾诩的建议，将河南的大军尽量调回来一部分。当然了，就算是化整为零调军回来，也不见得能够有多成功。

首先，在荆襄水师的日夜巡视之下，想要安然渡河，绝对不是一件太过容易的事；其次，滞留在河南的二十万大军现在要面对的，是关羽那气势汹汹的四十万兵马，如此一来分兵回去得多了，南阳和兖州就守不住了。回去得少了，那么就难以济事，也是左右为难；再者，面对关羽的步步紧逼，滞留在河南的人马就算是只想坚守或者撤军，关羽也未必会给他们这个机会。因此无论如何，这次曹丕都有吃亏了。只不过到底吃多大的亏，那就难说了，甚至很大程度上，还要看曹丕的人品。

就像现在，幽州和并州大半已失，若是再失去河南之地，曹丕就只剩下冀州和河东等几个郡可以据守了。但是在节节败退之余，曹魏还有没有足够的士气去据守，就很难说了。而且，经此一役之后，双方实力对比已经达到了一个极为悬殊的地步。如今曹丕想要赢的话，除非是出现奇迹了。更别说诸葛亮还有最后一招杀招，还没有使出来呢。

和历史上的蜀汉不一样，现在曹魏所占据的河北之地，多为一马平川的平原地带，没什么险要供大军据守的，而对手却是几乎统一了全国的汉国。可以这么说，从关中归属刘备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注定了曹魏覆灭的命运了。如果凭借兵力优势慢慢碾压着杀向河北，不出两年便能平定河北。而之所以诸葛亮要设计诱骗曹军主力南下，为的就是避免碾压式的打法，造成杀敌一千，自伤八百的惨烈局面。到时候就算是拿下河北四州，得到的也只会是一片焦土。

所以现在，曹军进退两难，这个局面已经成为定局了。而就在这个时候，关羽和刘备都动了。在汝南驻扎了多日的关羽大军，开始兵分两路，关羽亲自率领一支大军往南阳推进，而张辽则是率军前去收复颍川。而刘备的关中军马，也开始出了潼关，攻击函谷关，以攻取弘农与河南二郡。刘备想要截断曹军的归路，可不会只靠荆襄水师。

关羽进兵南阳，首当其冲的就是留守在樊城的徐盖。在接到敌军杀来的消息之后，徐盖第一时间通知正在攻打新城的徐晃，让他放弃攻打新城等地，迅速回军以保住樊城。

“什么？”看到族弟送来的紧急书信，徐晃也是惊出一身冷汗了。本来自己已经快要拿下新城了，但是没想到敌军居然来了这么一手，现在自己后路都快要被截断了。徐晃虽然很不甘心，但是现在也只能先撤军了。

次日清晨，新城太守张休惊奇地发现，敌军没有再攻城，城下的营寨也都是空的，敌军竟是夤夜撤地一干二净了。张休诧异之余，却也是暗自松了口气。这些天徐晃凶猛的攻城，给他带来了极大的压力。

徐晃撤得异常干脆，几乎是轻装前行，沿着汉江北岸东进，前去汇合坚守樊城的族弟。两处相距并不甚远，三日后，徐晃就已经杀到了距离樊城不过数十里之处。但不知为何，徐晃总觉得心里好像少了点什么，似乎自己忽略了什么。

“禀将军，樊城已被敌军大队人马所围困”这时一名自己派出的斥候回来禀报道，徐晃听了他的话，陡然间心中一惊，明白了自己一直忽略的是什么。

这些天来，徐晃行军过程中，一直在派人打探樊城方面的消息，得到的消息都是樊城在徐盖的坚守下并未失守。樊城是坚城不假，自己的族弟也是颇为通晓军略。但是樊城不过一万守军，面对关羽数十万大军压境，如何能坚持五六日，都不被攻破？

解释只有一个，那就是关羽在利用徐盖为诱饵，yin*自己前来救援。若是自己一开始就从南乡去汇合宛城的曹真，那么事情就不会是这个样子了。

这些念头几乎是在徐晃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就在这时却听得后军来报，说是有一支不下数万人的大军，突然自襄阳渡河，出现在自己的后军。看旗号，正是前几日撤离樊城的关平。与此同时，前方也有大军杀到。自己现在东西两面有敌军，南有大山，北是河流，已经被团团包围了。

“关平现在来了？”徐晃咬牙切齿地道，这个小崽子现在来了，当真是让徐晃措手不及了。而这时前方的敌军也已经逐渐出现在徐晃的眼中，看旗号，又是一个巨大的关字。

“关羽？”徐晃但觉一股凉气直冲脑海，就算他再怎么自信，也没把握在兵力不占优势的前提下，面对关羽父子的前后夹击，还能获胜。

“将军，我们该怎么办啊？”看着前后出现的敌军，徐晃身旁的部将们已经有些惊慌了。徐晃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悲壮之情，当下徐晃挥手示意众人肃静，然后横过自己手中的陪伴自己数十年的大斧，沉声道：“如今关羽大军来此，我等被前后包围已然陷入绝境。众将士，我等深受陛下和先皇大恩，无以为报，只能战死沙场以尽忠了。”

此时徐晃身边还有将近四万的士兵，其中不乏青州兵这样的曹魏的死忠老底子。在徐晃决意死拼之后，这些曹军精锐迅速集结起来，围成坚守的圆形阵，把自己缩成一只铁壳乌龟，准备和关羽决一死战。

“将军，看来徐晃是想和我们决一死战了。”看到徐晃如此动作，和关羽一同前来的大将周泰也是感慨道。关羽点了点头，只是看着大军之中那个决然的身影，关羽心中也是微微一叹。

“杀”随着关羽一声令下，周泰、陈武、董袭、廖化、关平等人率领各自的部曲，开始杀向曹军的军阵。徐晃看着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敌军，手里的斧头依旧是紧紧地攥着，嘴角却已经开始抽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