萦芯支着下巴,给足了李藿时间去消化这个消息。
李藿做了几个深呼吸,觉得喉咙干涩,把饮子一口喝干,问道:“什么叫让你拜师的条件之一?他……他到底还有什么目的?”
“不管他什么目的,我也没拒绝的实力,走一步看一步就行。”萦芯轻描淡写的模糊了他的问题,转移话题道:“倒是阿兄你得想想今后了。”
“我能有什么好想的,你别以为可以一趣÷阁带过。”李藿皱眉道。“你到底答应全中庶子什么了?”
“我就是答应拜师了啊。我真跟他学东西,你看,他还给我留了作业呢。”萦芯并不想把自己如今的处境全告诉他,便把写了一半儿的今日作业给他看。
“……”李藿一看,微黑的脸因这么多年疏于对妹子的教养而窘迫得发起麻来。小娘快二十的人了,还得让个太子中庶子这样的大才教识字,全是他这个阿兄的失职。“你……这次你可实心学学吧!”
“嗯!我学的可认真了,一个字一天一百遍呢。”
小娘越说,李藿越不好意思,一开始他还以为全中庶子是看上小娘的才干了,这一见小娘的作业都是五六岁孩童才做的大字,羞愧得汗都下来了。
早知有今日,当初他就是无论如何也得逼小娘好好习字的!
就学习上的事情,萦芯两辈子都皮厚得很,满不在乎的笑道:“真的,阿兄你得想想你自己的事情。”
“什么事情?”李藿知道小娘不想说的事情,他是问不出来了,只得随着她转变话题。
“如果太子几日后真的召见你,万一留你做个太子宾客什么的,你可愿意?”
“啊?我?”
“嗯。”
太子宾客并不是什么正经官职,如石宾客那种能在太子府有个明确差事的都算拔尖儿的了,更多都只是顶着宾客的名头,无所事事。
太子弄这么多宾客,其实大多都是拿他们刷个礼贤下士、求贤若渴的名声。如果不能在最初被太子结交的时候,展现出超高的才智在太子身边立足,那么很快就会被边缘化,最后可能一月半年的都看不见太子一面。
可太子宾客毕竟是个挂在太子府名下的正官职,哪怕太子只是太子的时候不得重用,等太子升职成皇帝的时候,也能跟着鸡犬升天!
李藿做不出取舍,只低声道:“我……太子殿下身边都是名士,我何德何能。”他甚至有那么一瞬觉得,自己就是真被太子殿下聘请,怕也是因为他图小娘的什么……
萦芯一笑,“阿兄可是李氏白驹,费县文首,更是琅琊文公瑾,不要妄自菲薄嘛。再说咱们只是个做个预想。”
“你是不是不想我去?”前两个名头还罢了,文公瑾什么的就太羞耻了,李藿也赶紧转移话题。
“我本心是希望阿兄一步一步,稳稳当当的往上走。”萦芯并未多说自己的想法,这毕竟是李藿自己的未来,既然遇上了,就让他自己做抉择吧。
“我考虑考虑吧。”
“嗯!阿兄这一路也累了,早点歇息吧。明天让一郎带阿兄去城中耍子。”
“合异兄那里,不管真的没事?”
“没事没事,阿兄放心吧。”
转天一早,李藿看着小娘早早起床去全府“上学”,感觉自己好像还没睡醒。
一时间也不知道是小娘做了太子中庶子的徒弟更难以置信,还是她真的日日乖乖去上学,仔仔细细写作业更魔幻了。
今天,全塘没有再去宫里跟陛下他们商议急递的事情,既然他师徒二人都不想实际沾手这个新立的监察机构,那么把各项纲略与陛下交代明白后,他就得尽快撤出来以表明心迹。
有他在边上看着,萦芯也不能继续摸鱼,便开始实心看那些马屁密奏。
她也不一本一本的看,先把琅琊郡四个监察的密奏按照时间顺序排好,比如一月中的四本就一起看。
这样看,就能看出差不多同一时间段内,四人上报的差异。
比如二月时,何韬的奏报里就提了几句临沂王氏与陈郡阳夏谢氏联姻,其他三个监察就没写。
萦芯问全塘:“师父,临沂王氏祖与陈郡阳夏谢氏联姻有什么特殊的么?”
全塘道:“陈郡乃是豫州下辖。”
而豫州原来是小赵国的,现在归桓楚了。
也就是说,这是两个世家的跨国联姻。
想了想,萦芯又问:“小赵灭时,徒儿还小,听说桓楚灭小赵时驱赶了所有的氏族,是真的吗?”
全塘摇摇头,“自然是假的。这只是小赵国破时愚民间流传的流言。桓楚要一片白地有何益处。”
萦芯张张嘴,然后又闭上了。
“此处只你我师徒二人,想问什么就问吧。”全塘知道她心思野得很,已经做好了被问些惊天秘闻的准备。
“徒儿是想问这流言是不是咱大吴放出去的。”毕竟当初桓楚灭小赵时吃的是独食,东吴总得自己想办法抢点汤喝。不能趁机拓展领土,多弄点人口也是好的,毕竟东吴地广人稀啊。
全塘无奈一笑,实话实话道:“不知道。”
彼时他还在家中潜心修道,被陛下抓出来给太子做属官之后更不可能有闲心去追查六七年前的事。
萦芯一噎,知道师父说的是实话,便不再多问,继续看密奏了。
许多事情,只要有了好方法就能事半功倍,一上午的功夫,她就看完了琅琊郡今年前四个月的密奏。
但有不明之处,她都直接问全塘,全塘发现她问的好几处都能牵扯到异国,午饭后也学着小徒弟的方法实验了下,感觉她这方法更加一目了然,更省脑子。
“师父啊,家兄来都城看望我,今日便不陪师父吃晚饭了哈。”
因为学了小徒弟的方法干活儿效率提升了不少的全塘横了她一眼,早退就早退,还说什么是陪他吃晚饭。
“可。那个桓楚人明日就能放归,你别把他接到你府上。”应同毕竟是别国人,而萦芯这里已经接触到了东吴中枢,该避讳的人必须尽量杜绝一切往来。
“谨遵师命!”萦芯一笑,不甚板正的给全塘行了一礼,脚步轻快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