萦芯一直严格按着着三抬、四翻、五坐、六语、七滚、八爬、九扶立、周会走的顺序,压着时间线的展示新技能,并以咧嘴哭和哈哈大笑来训练周围人依着自己的喜好行事。
尤其在六个月开始冒话的时候,用一个个坚定的“不”字将拒绝进行的异常彻底!
在终于能够说话后,萦芯只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就宣泄了倾诉欲和好奇心。
她发现自己只能对一些初次遇见的事物有一些基本的好奇心,除此之外,作为一个内芯奔四的懒癌晚期患者,每天好几个小时的维持一个小孩子的精力,萦芯觉得实在是太难了……
慢慢的,萦芯了解到自己所处的时代最起码是唐代以前。
她的外姆(姥姥)早已去世多年,走时留给女儿的老奶娘也在萦芯出生后一个月没了;
她的外翁(姥爷)是个在城里有几间店铺出租,城外有个大庄子的平民商人,家中多代单传,到外翁这里终于只有一个女儿,但外姆去后外翁一直没有续弦,自始至终小妾通房一个也无;
她阿耶(爸爸)是个房无一间地无一垄,无父无母的乡下穷小子,胜在祖上有名,相貌堂堂,用着阿娘家族的名额和钱财,在城里一家官学上学;
她阿娘(妈妈)自下生身体就很孱弱,因此外翁不敢让她远嫁,特特相中了孤身一人又很有上进心的阿耶。
阿耶和阿娘虽然拿的是穷书生和富小姐的人设,却没有擦出爱情的火花。
阿耶在凤凰男的独木桥上一骑绝尘,无论何时何地都要以一个严谨的读书人的形象要求自己,时刻保持手不释卷,能一个字回复的坚决不会用两个字。
在这个家中,阿娘的全副心神都在萦芯的身上,衣食住行无一不上心,此外除了家事其他一概不管;阿耶在丈夫、父亲和学子的身份枷锁下,安分称职。
这俩人各司其职,相敬如冰。
而外翁似乎是为了尽可能的减少对阿耶的压力,只在他出门上学的时候才会来女儿家中看望她们娘俩。
萦芯不知道别人家如何,单看自己上下左右只有这三个亲人,还分成了三个阵营,实在是无法忍受。
于是,萦芯一冒话就开始刷阿耶的好感度,并想撮合这对貌合神离的夫妻。阿耶的好感度不难刷,只要在阿耶背书的时候,在边上跟着一句句重复。
这浓眉大眼的帅哥就会面具破裂,大笑着称赞萦芯:“吾儿聪慧”,难得的抱起她一句一句的教,恨不得给八个月的萦芯开蒙。吓得萦芯赶紧收了神通,以免被往才女方向教养。
不过萦芯一直没法更显著的提升他们的夫妻感情——这俩人就跟油和水似的,就初一十五可能会意思意思的混合一下,一旦静置就会分离,导致萦芯一度脑补了很多男默女泪的狗血桥段在他俩身上。
这不是一岁的萦芯能完成的任务,最后她只能拿阿耶至少忠贞不二,阿娘至少宜室宜家,俩人至少从不红脸来安慰自己。
来日方长吧!
“郎君,给陈经师的请帖和手礼都已经备好了,明日你亲自去送吧。”阿娘一边将贴着红纸的请帖放在阿耶的书案上,一边嘱咐道。
“好。”阿耶打开请柬检查了下,然后又继续看书。
“请帖都备齐了,只是安乡那边真的不下请帖吗?今日就派人去,也来得及。虽然那边也未必会来,可总要礼数周到才好。”阿娘劝道。
安乡就是阿耶的老家。这是阿娘第二次提及此事,萦芯将视线从铜镜里扭曲的的娃娃脸转到阿耶身上。
“不必。”
阿耶淡淡的拒绝,视线一直落在书简上。
这年代有书本也有书简,为了支持阿耶的学业,外翁给他搜罗了不少,但是明显书简更普及也更便宜,所以阿耶的藏书绝大多数是书简,好在书写都是用毛趣÷阁,已经不用小刀刻了。
萦芯撇撇嘴,觉得阿耶跟家乡的远房亲戚们很可能有过比较大的矛盾,不然不可能连个帖子都不下。
“好。”
阿娘也没有深劝,直接抱起萦芯出了书房。
萦芯抱着阿娘的脖子,看着阿耶继续捧着书看,心中大喊,到底谁能给她讲讲她阿耶和老家那边儿到底有什么故事啊,她实在是太好奇了啊啊啊啊——
萦芯的抓周礼,是这之后的第二个休沐的巳时开始的。
在这前一天,萦芯被阿娘和侍女阿月用麻布巾子和黑乎乎的澡豆子,泡在一个散发着木香的新木盆里,洗了今生第一个痛快澡。
正日子的一大早,萦芯第一次被阿月将头发梳成了两个丸子,丸子用轻粉色的两块绸布包上,并分别扎上一条坠着小铃铛的鲜红色绫子。
阿月把萦芯脸上擦的粉白,眉间用阿娘的胭脂点了个大红点。阿娘亲手给她穿上了一件大红色镶金红宽边的对襟小袍,脖子上带了个金银绞丝的项圈儿,手腕上带了一套亮银蝙蝠纹的钏子。
阿月跪在萦芯身侧,手脚麻利的给她腰带的双耳扣上挂了一堆形似钱币的小玉坠。
萦芯自己把红色底布,上绣一堆乱七八糟彩色图文的小鞋子穿上,燕儿飞似的转了一圈儿,身上鸡零狗碎的饰品叮叮咚咚的响。
之前看着周围人穿的颜色要么很暗哑,要么干脆就不染色,萦芯还以为这时代染色技术不行呢。
看着铜镜里红灿灿亮晶晶的小人儿,再看看阿娘身上水紫色的抿襟长裙以及阿耶身上的水青色大袖学子服,萦芯不得不承认,只要颜值在线,这喜庆的装扮她完全能撑得起!
一边整理各自的衣服配饰,一边看萦芯在阿月的帮助下,捧着铜镜左照右照,夫妻两人在萦芯没有注意的时候,第一次相视而笑。
萦芯的抓周礼在没有阿耶亲戚到场,阿耶的老师和同学也是礼到人不到的情况下,完全变成了周围邻居和外翁商场上酒肉朋友的小宴。
不知是此时并无什么特别的礼节,还是来的宾客都没啥文化和要求。
在萦芯被阿娘带着见了几个邻居姨姨,收了几盒不知道装啥的见面礼,让她们各种捏脸颊摸小手的夸赞之后,整个抓周礼就直接到了戏肉:
抓周。
彼时太阳正好,萦芯被阿月放到了院子里一个大席子上,姥爷、父母和宾客们围着她站在席子外面,乐呵呵看她绕着席子上一堆乱七八糟东西的走来走去。
萦芯左看看右看看,有点懵。
席子有些东西她是头一回见,只认识针线趣÷阁墨书本胭脂之类平时能用到的。
可萦芯一个大龄穿越人士怎么可能甘心拿这些平常的物件?
在知道会给她办抓周礼的时候,她就不停的脑补自己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如何选中特别厉害的东西,让众人赞不绝口,从此一鸣惊人,走上人生巅峰的起点。
然而,看着席子上的奇怪钱币,大小瓶子,真花绢花,以及一些不知道啥用的礼器,萦芯终于认清了事实:
自己一个小小女孩儿,家里没有牛叉人士,宴请的最高级人物——阿耶的老师压根儿就没来,周围看着她的都是邻居或者一些小商铺的老板,根本不会有人拿出官印虎符或者凤冠宝剑之类的东西给她挑。
萦芯环视一圈,最后捧起一个成人脑袋大的假牡丹花,在宾客喜气洋洋的哄笑和祝福中,跌跌撞撞的绕过一堆杂物,送给了阿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