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轻言见二人神色有异,又不见宁上陌,便沉声问道:“你家小姐呢?”
竹叶与竹青皆是一脸苦相,踌躇了半天,一句话也说不出,明轻言见她二人这模样,顿时一惊,抬脚便想进内室查看。
竹叶急忙拦住他,苦着脸回道:“相爷,我家小姐,她,她……”
“怎样?”明轻言眸光一凛冷声相问。
竹叶一咬牙,只得将刚才发生的事情跟他大体讲述一遍,她们二人一个去备车,一个去准备进宫事宜,谁知回来,却不见小姐。
明轻言闻听眸色一沉,剑眉紧蹙,莫非是她独自出府?
“明清,速去前门,问是否见夫人出府。”
“是。”明清答应一声,疾步离开。
如此同时,明雨则在府内寻找宁上陌,转了一圈,二人回来禀告,均并未见其人。
明轻言闻听心中暗叫不好,即刻向后院走去。
及至角门,得知夫人一盏茶的功夫前从这里经过去后门,明轻言便知,她已经独自进宫。
“明雨明清,你等骑快马在通往皇宫各处拦截夫人,切莫让她入宫。”
“是。”二人应声,不敢耽误,疾步而去。
明轻言亦是骑上一匹快马,向皇宫疾驰,准备在宫门口堵住宁上陌。
京城街道繁华,坐马车自然不及骑马快,应该可以赶在前头。
只是他哪里料到,此时宁上陌在博格的大蒙马车里,自然是畅行无阻,已然先行到达皇宫。
明轻言赶到宫门,守门侍卫告诉他,丞相夫人已经入宫。他心中很是诧异,按正常推算宁上陌应该不会如此神速,莫非是得到什么人相助?
一通询问,侍卫却告诉他,只是丞相夫人一人进宫,并未见他人。
他也不敢再多做停留,立刻进宫去寻找宁上陌,但愿阻止她还能来得及。云以舒是女儿身份的事情是万不能暴露的。
明轻言先是来到太后的万寿宫,大宫女雯儿正好出门,及见他不由诧异:“明相来见太后可否有事?我这就去禀告。”
“我是来找上陌的,请问她是否在太后这里?”明轻言悠悠一拜。
“哦。”雯儿不由微微一笑,他们俩何时变得如此柔情蜜意?流言未起之时,两人似乎不对付,太后圣上想方设法撮合,都未见半分起色。不料这流言四起之时,反倒经不住片刻分离,不见了长公主,明相竟然跟在后面寻找。
看来这就是患难见真情,等她禀告于太后,只怕她也会高兴地紧。
这几日太后甚是忧虑,为宁上陌和什么捕快之事。以太后英明自然知那是流言,她忧虑的是如何堵住悠悠众口。更怕长公主和明轻言小夫妻两个会因此更生嫌隙。
“夫人未曾来这里,大约先去云贵妃那里去了。”
“如此,便不打扰雯姑姑了,我这就寻去。”明轻言闻听,朝她拱拱手。
“明相折煞奴婢了,何曾打扰之说。”雯儿连忙回礼。
明轻言别过她,便又急匆匆向云贵妃的宫殿赶去。
岚雨宫守门的小宫女告诉他,丞相夫人在里面,一番通报之后,随即带他进入偏殿。
明轻言一进门就见皇上跟云贵妃坐在上位几案后,而宁上陌则坐在云霓一侧,看众人脸上的表情,似乎还未聊到正事,脸上带着寒暄后的热情笑容,他顿时松了口气。
“臣拜见圣上和贵妃娘娘。”说完,他欲欲伏地跪拜。
燕南昊扬声笑道:“明相快起,在内殿不必多礼,都是自家人。”
宁上陌却暗暗用眼神警告他,你跟来作甚?不许坏我好事。
明轻言同样用眼神示意她不许乱来。
宁上陌自然不会听他的,她怎么能看着云以舒被流言所伤?她自己倒是无所谓的,她一定要跟皇上讨个恩典,然后将云以舒女儿之身说出,如是便能堵住众生之口。
打定主意,她拱手对皇上说道:“圣上,若是这次云姐姐生个小皇子,您打算如何奖赏宁家?”
明轻言一听,暗叫一声不好,这是要开始求恩典的节奏呀。
燕南昊闻听,不由哈哈一笑,他明白宁上陌若没有把握,定不会出此言。看来是龙子无疑,自然心中高兴。
“不知你想要什么赏赐?”
“小陌儿,你想要什么尽管跟皇上开口,他定会答应于你。”云霓知宁上陌如是说,定是有求于皇上,自然是帮着她说话。
明轻言一听,心中着急,便急忙出声阻止,“皇上,上陌这几日处理流言之事,已是忙的头晕脑胀,此时说话未必清醒。什么恩典,糊涂话而已,不如臣带她回去,好生休息,改日再来跟皇上贵妃娘娘赔罪叙旧。”
说完,他不待皇上回应,便冲到宁上陌身边,弯腰欲要将她强行抗走。
宁上陌自然也不是吃素的,身形往旁边一闪,躲开他的手指,斥责道:“明轻言,你好大胆子,在圣上面前怎能如此轻薄之事?我虽疲惫,头脑亦是清醒。”
燕南昊见状,知他们定是有事,便出声说道:“明相,请回坐。”
明轻言闻听只能躬身应道:“微臣……领旨。”
该如何是好?到底要如何做才能拦住宁上陌?若是她真将云以舒女儿家身份说出,即便是有免死金牌又有什么用?横竖只能救一人性命,可这会伤及若干人性命。她终究是女子,想的太简单了,不知朝堂凶险。
“说吧,想要什么恩典?”燕南昊再次出声问道,他很好奇,宁上陌今日忽然进宫所为何事?前几日他与太后先后有旨请她入宫都不肯。
“皇上,我想要一个免死金牌。”宁上陌轻轻吐出这几个字。
在场众人闻听,都大吃一惊。免死金牌?这可是极珍贵的物件,燕南昊自从上位后,还未曾赏赐过免死金牌。即便是先帝在位之时,也只赐出一枚。
“你要免死金牌做什么?”燕南昊定定地望着宁上陌,眼含担忧,莫非她是为云捕快所求?两人真有苟且之事?
云贵妃亦是如此所想,不禁急得暗自拽了拽皇上的衣角,小声说道:“皇上,此事暂且搁下,不如等我私下问清楚后再做打算,若非她是为云捕快所求,冤枉了她和云捕头就不好了。”
燕南昊也觉得有几分道理,为了保全皇家和丞相府的颜面,此事确实不易堂上明谈。不如就让云贵妃先一探究竟,再行对策。
燕南昊想了想,突然站起身来,扬声说道:“寡人忽然想起有要事处理,险些误了时辰。来人,备驾回宫。”
话毕,疾步向门外走去。
太监宫女都亦不敢怠慢,急急跟在身后。明轻言一看便知,皇上这是在躲事,那免死金牌不好随赐啊!
明轻言不由暗暗松了一口气,好险,差点就被宁上陌得逞了。
就怕皇上刚刚答应赏赐给她免死金牌,下一步就说出云以舒女儿身之事。幸好,皇上及时避开了。
宁上陌却被这突然变故惊呆了,不知道皇上这是唱的哪一出,怎地突然离去?
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很是委屈地对云霓叹道:“云姐姐,也不帮我。”
言罢,金豆子坠落,那梨花带雨的小模样甚是楚楚可怜,让见惯了她强悍一面的云贵妃不由心软。谁料,明轻言却在这时朝她使眼色,示意着有话要借一步说与她听。
云贵妃微微点头,转而对着宁上陌嗔笑:“你放心吧,皇上的恩典我一定会帮你求到,看你脸上的粉儿都让金豆子打散了,像只小花猫。你且洗把脸,本宫去去就来。”
而后扬声吩咐小宫女伺候宁上陌洗脸。
而她则起身去了偏殿,明轻言亦起身跟过去。
如此这般,明轻言简洁地将云以舒的事情跟她讲述一遍,又将自己的打算说给她听。
云霓不由叹息一声:“原来如此,明相且放心,我自会帮你周旋此事。”
明轻言对她行礼道谢:“多谢云贵妃成全。”
“为绝后患,还请明相先将陌儿带回府去,我亦会对此守口如瓶,若非又不知道要生出多少事端。”云霓略微沉思,出声言道。
明轻言点点头,他正是如此打算的,“轻言这就带上陌回府去。”
言毕,明轻言从偏殿出来,来到宁上陌身侧,“娘子,我们还是先回去吧,至于你心中所想之事,待为夫跟你拿定主意后再来,万不可为难于皇上和贵妃娘娘,须知他们之外还有满朝文武。”
宁上陌却忽然起身,冷笑道:“明轻言,你干什么非得坏我的好事?云姐姐这里行不通,我就找太后去。”
此时她一心想讨恩典救云以舒,哪里肯听半句?
明轻言见她执意已决,以顺雷不及掩耳之势,点中她的睡穴,然后扛起便走出贵妃宫门。
云贵妃手抚在小腹上,站在宫门口,看着这二人的背影频频点头。明相确实是上陌能托付终身之人,此时亦能为她着想,患难见真情,倒是甚是可贵。
继而,云霓却又满面愁容,云以舒黑衣夜入丞相府与上陌相会被撞破,虽未被抓个正着,可那棋行险招,已然将她女装面目示人,此事若想瞒的周全,将流言化之无形,只怕是难之有难。毕竟悠悠众口,再加有心之人兴风作浪,焉能堵住?如此,二人身处风口浪尖之上,她如何周旋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