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公主说的是……”博格对这个小公主是一点脾气也没有,那股子气势一瞬便都不在了,只能耷拉着脑袋,像只蠢笨的大狗。
拓跋冷哼一声,扭头朝着宁上陌就是一计眼刀,那凶悍的眼神,让宁上陌错以为她不小心杀了这公主的丈夫。
不过这公主这回怎么这么老实,之前不是好要打要杀的么。
那拓跋公主迎着宁上陌的眼神,依旧是满眼挑衅:“这一次的事情我可以不计较,可是她,她作为接待使,屡次对本公主出言不敬!你们就是这么招待贵客的么!她要是不道歉,这件事休想罢休!”
“……”宁上陌睨了她一眼,假装没听见这话。
拓跋不依不饶,扯着那大个子衣袖哭闹不休,博格左看看右看看,围观的大臣们被杀马那一出早就吓得屁滚尿流,也顾不上什么贵宾什么礼仪,连滚带爬地早走了。
而他们北蒙的人都是知道拓跋公主的脾气,这一次他们公主就是听说了明相提前大婚,就不管不顾一个人策马,连夜进了这都城,紧赶慢赶却还是晚了一步,此刻那丞相夫人出言挑衅,他们若上前去劝公主罢休,这就不是劝架,是送死。
四下望去竟然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博格只能把目光投向一席青衣,好整以暇站着的明轻言身上。
明轻言却没看他,而是侧着头在听宁上陌说话。
这两人一静一动、一青一红,少年俊美少女娇艳,便是这么静静站着也如同一幅和谐的美卷,可……
博格扭头一看,果然自家公主眼眶已经红了,咬着唇满脸不甘心,抓着他手臂的手,也更加用力,好像要把他手上扭下来一块肉一样,痛得博格额头都开始冒冷汗。
“不就是晚了半日么!只有半日!”拓跋公主不甘地低吼道,眼泪也从眼眶涌出,大颗大颗地落在衣衫上,染出一片深浅不一的痕迹。
博格笨嘴拙舌地正要劝说,却见这小公主自己已止了哭,只是仍旧咬着唇,不肯放松。
拓跋此时脑中回想着马车上,拓跋公主说的话,她说明轻言只是被宁上陌那温柔的假象吸引了,所以她也不能和从前一样,不能那么我行我素,她也要温柔,才能把那个女人比下去。
天知道,宁上陌要是温柔,那这天底下恐怕就没有不温柔的女子了。
宁上陌却不知道那拓跋公主已经在心里把她定义成了,那种温声细语,没事就撒撒小娇的女人,犹自站着,听明轻言苦口婆心的跟她说着这时候服软的利害关系。
可不是她宁上陌死要面子,不肯道歉,问题是她根本就没错,凭什么道歉!
“我可是起了个大早赶过来接待,可她不旦纵马伤人,还出言不逊辱骂大臣和我,甚至还扬言要灭了大凌,我能怎么办,我也很无奈啊!”宁上陌决绝地说:“反正我没错,就是不道歉。”
“这不是小事情,皇上和贵妃娘娘还在宫里等着,再过两日就是太后寿诞,你这么僵着,难道是真的想要引起两国大战么。”明轻言深知这两个女人的性子,若是他服软就能息事宁人,他早就做了,可这一个两个全是烈马一样性子,他再怎么巧舌如簧,也掰不过她们的倔强。
“他们等着就等着,反正这公主来与不来他们都跟狗皮膏药一样腻在一起,况且霓姐姐这马上就要生了,我可不能让这么一个满身凶器的家伙进去见她。”宁上陌就是不同意,这是原则问题!
这个公主现在这么嚣张,要是不让她吃点苦头,她还真以为大凌都是软脚虾,好欺负呢!
“你……”
明轻言还想说什么,宁上陌却打断他:“说来说去,你怎么都是帮着那公主说话,听她的话,你们是老相识了吧,刚才我就问了几次你也不说,难道你就是因为这个公主要来,所以才联合姐姐她们骗我上花轿的?”
宁上陌越说就越觉得自己的想法十分靠谱,这明轻言平时就跟个狐狸一样油嘴滑舌,这个公主明明对他那么有好感,凭借这家伙那张嘴,肯定早把这公主哄得好好的了。
可他这么久了,每次都是她们要动手的时候才开口,好像很不想和这个公主多接触似的。
说起来她从前也听过,有一些男女从前在一起,后来因为一些原因分开了,再见面总是尴尬得说不出一句话,越是情深越是不知如何开口……
这家伙难道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和这蒙国小公主有一腿!
宁上陌被自己这个想法惊了一跳,她胸口竟然有些闷闷的,愈想愈发不痛快,于是狠狠一拳打在明轻言肩膀上:“怎么不说话,旧情人相见竟无语凝噎是吧。”
“娘子,你误会了……”明轻言半是欣喜半是忧郁地说,宁上陌想必自己也没有察觉到自己那醋意,这本该是高兴的,可偏偏是这时候。
“误会什么,我能误会什么,我不如某人,自小的交情也能被你利用。”说着,宁上陌越发的难受,她狠狠瞪了明轻言一眼,转身就要走。
明轻言赶紧拉住她要解释,就在这时,只听一阵利刃破空的声音,竟是一把弯刀!
那刀十分锋利,朝着宁上陌后颈飞过去,眼看就要砍上那白皙的脖颈,宁上陌猛地弯腰躲过刀锋,刀旋转着向前,宁上陌指尖弹出劲风,生生让刀偏离了方向。
云以舒顺势拔刀截住弯刀,任由弯刀绕着她刀刃绕上几个圈,接着手腕一用力,将那刀打回,直入拓跋公主手中的刀鞘。
原是拓跋公主受不了那两人打情骂俏,一时气愤才夺过博格的刀丢过去。
要不是宁上陌反应快,恐怕这时候她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就是再知道利害,宁上陌也忍不住了,一开始只是比武,这时候竟然直接下了狠手偷袭!
宁上陌转身掌风瞬起,她原本心中就不痛快,正好来了个练手的,老虎不发威还正当她是病猫么!
“拓跋燕灵!你是一国公主,做这种事情难道不觉得羞耻吗!”明轻言抢在宁上陌前面,怒吼出声。
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她们从来没见过明轻言这么生气,这人就算是再生气也不会说话这么不留情面,此时已是气急,他吼完便剧烈地咳嗽起来。
宁上陌知道这家伙前不久中了毒,虽然她妙手回春已经把这人给治好了,可病去如抽丝,始终还要好好养着,看这病秧子这么个咳嗽法,再不给他顺气,估计他就该咳出血了。
宁上陌只好忍着不满,抽手给那人顺气,拿出了银针在他手腕和脖子左侧的穴位上,扎了两针,才让他呼吸顺畅起来。
明轻言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说道:“这里交给我,你先回去吧。”
听出了他语气中的严肃,知道就算再生气,这始终事关两国,她拼个你死我活无所谓,可大凌的百姓没准备好,突然打起仗来也不知惹得多少生灵涂炭。
她没好气地看了看明轻言,又望了拓跋燕灵一眼,才从袖中拿出一瓶药丸丢给明轻言:“玉兰保心丸,咳嗽的时候吃一丸,这里面有十颗,三千两银子一颗,加上之前那两针,一共三万二千两,我记账上了,别想赖账。”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明轻言握着那带着温热的药瓶,嘴角的笑容愈发温柔,吓得离心公子直愣愣地打了个哆嗦,朝着云以舒的方向靠过去。
拓跋燕灵仍是看着明轻言,那满满的不甘和愤怒已经将她一张精致的脸显得扭曲起来,她丢了刀,深深望着明轻言,一步一步靠过去。
“你就这么喜欢那个人,她有什么好,你为什么要娶她?”
“她便是再有千般不好也是我的妻子,公主若是还想给你们蒙国丢脸,便继续吧,这里还有许多人,你想杀便动手吧。”明轻言见拓跋燕灵已经来到自己面前,他小心的收了药瓶,再抬头已是一脸肃杀。
被那冷漠的眼神震得一愣,拓跋燕灵苦笑着低头:“你明知我不是那种人。”
“公主此言差矣,你我本是泛泛之交,公主惦念至此是在下荣幸,可公主也要知晓,在别国与有妇之夫纠缠不休,实在不是贵人该有的风范。如今北蒙边关二千百姓和三万戍边将士能不能好好过这个年,就全看公主的了,若公主还愿意吵闹,就闹吧。”
明轻言说话声音不大不小,不仅拓跋燕灵能听见,后面的蒙国士兵们也能听见的,他们终于也忍耐不住,窃窃私语起来。
博格更是忧心忡忡地看着拓跋燕灵,好几次想开口,可碍于拓跋公主的性子,都忍了下去。
“我知道了,这次是我胡闹。”拓跋燕灵咬着下唇,声音细得几乎不可闻。
明轻言这才松了口气,让人把礼部溜走的那些人都给叫回来,自己代替了宁上陌的位置,带着公主觐见了皇上太后。
而宁上陌一回到丞相府就一把揪住了竹叶的衣领子:“快快快,去外面打听一下明轻言究竟和那拓跋公主是什么关系!那个公主一上来就对明轻言百般示好,明轻言这家伙对我的发问居然也闪闪躲躲,不肯正面回答,这两个人一定有什么猫腻!”
竹叶听见这话,脱口便说:“小姐你不知道吗,那两人订过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