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安排了人试探?”王安的态度瞬间变的不安起来。“东家,那个人可靠吗,毕竟武氏兄弟在阳谷县可谓是权大势大,一般人都不会想跟他们作对的,一旦要是走漏了风声,咱们可就处在劣势了。”
“你放心,人绝对可靠,我虽然不知dào
这个人的详细底细,但我知dào
,这人从前是个了不起的大人物,只是因为一朝阴沟翻船,流落到咱们这个地面上,现在做着不太体面的营生。这个大人物的女儿,和武氏兄弟有过节,所以这一次,让他出面,必定能够取得比咱们更好的效果。况且话说回来,一旦武氏兄弟没有离开阳谷,只不过是想通过一些手段来把咱们诈出来,那这个大人物也是最好的炮灰。”西门庆冷笑道。
“哦,原来是这样啊,那东家,咱们今天下午干什么,需yào
配合那个‘大人物’吗?”王安搓着手问。
“不需yào
,咱们主要还是听消息。态势没明朗之前,站在暗处比较安全。不过你下午辛苦辛苦,往县衙跑一跑,联络一下咱们在县衙的老关系,账上的银子供你支配,只要是维护衙门口的关系,怎么花销不用来问我。”西门庆心里明白,那些官差虽然表面看上去盛气凌人,但其实极为好打发,平时维护个关系,基本上五六两银子就可以了,王安在这方面应当是行家,再说了,一万两银子都让他花了,还在乎这些个零头吗?反正,等要他命的时候,一起算就可以了。西门庆在心中冷笑着。
“那……我去衙门听什么消息呢?您也知dào
,衙门口里的消息多,我怕没弄明白,哪个才是您需yào
的?”王安继xù
问。
西门庆何尝不明白王安的意思,他这个问题的真实意思,就是在向西门庆询问,所谓的“炮灰计划”到底是个什么玩意,但是理由合理,西门庆虽然非常不想说详细内容,可仍旧无法拒绝。
“我让那个大人物,到衙门口去告武大。就告武大,欠他钱,然后用桂花楼的房契和地契作为抵押,现在还钱的时候到了,结果找不到武大的人。他拿着房契和地契不敢去收桂花楼,所以就到衙门,让衙门口帮忙断官司,要么还钱,要么把桂花楼给他。我觉得这么一折腾的话,要是武氏兄弟其中哪怕有一个还在阳谷,都会坐不住要出来理论的,到那个时候,我们也就能够一探究竟了。”西门庆有些得yì
的笑。
“原来是这样……”王安听了之后微微点头,然后如有所思了一阵。“可是东家,不知dào
您考lǜ
没考lǜ
过这样一个问题,您让那个‘大人物’告状,一旦县太爷要是不接这案子呢?您是知dào
的,最近这一阵,县太爷就没升堂审过案,大部分的争执都是有衙门里的官差调和私了。当然了,也就是把钱给了官差之后,各打五十大板,谁也占不着便宜。我是怕您这雷声大,雨点小,衙门口都折腾不进去,您说这可怎么办啊?”
“哦……”西门庆感觉似乎有一盆冷水泼头淋下,刚才的那种兴奋感被一丝一丝的抽走。王安所说的事,切实存zài
,这一大段时间,县令确实是没有升堂审案。不过其实之前县令也不怎么升堂,每年大概有个一两次,可那个时候的县令经常私下里帮人调节矛盾,而且往往都能够让双方信服,现在这种事的确是没有了,这也是西门庆觉得这个县令是假的的一大原因。
一旦大茶壶去衙门口告状,衙门就是不受理,再被驱赶出来,甚至以搅扰公堂的罪名给抓起来……那只要略加一审问,大茶壶肯定会马上把西门庆给供出去。到那个时候,即便是武松不在阳谷,他的残余势力仍旧够至自己于死地。
“这……王安,你说的问题确实很对。但我找的这个炮灰,他不是一般人。官场里的这些问题,他太熟了,所以即便告状不成功,也一定不会激怒那些官差,要是武氏兄弟不出面做一些过激的反应,那基本也可以证明他们不在阳谷。”西门庆自己都觉得说的这些话不是很有道理,他只是在说些宽心话而已。
“东家,我明白您的想法,您大概是觉得衙门口出这么大的新闻,马上就可以引起很多人的注意,围观的人一多,舆论的力量自然会迫使县衙升堂,然后在众人的监督下,达成您的目的,我说的没错吧。”王安的眉毛紧锁在一起。
“嗯,确实是这样,武松得罪的人多,我相信会有人帮咱们的。”这也确实是西门庆没有完全绝望的一个原因,他还记得,在西江茶坊的时候,那些平日里只会趋炎附势的买卖人的欢呼声,那个时候的西门庆觉得自己是一个真zhèng
的英雄。现在,真zhèng
的英雄即将发起冲锋,他们怎么会连一声呐喊都不发出呢?
“唉,我的东家啊,您也到了娶妻生子的年龄了,怎么还是小孩儿的想法呢。您想过没有,衙门是在十字街往北的北街,那没什么买卖商铺,住户又少,平素里,人们都怕惹事,那的行人就少了很多。您的‘炮灰’到那,要是没弄好的话,最多一炷香的时间就会被抓起来,而官府抓人的事在阳谷想来就属于违禁话题,很少被提起,您能指望这事获得多大的关注呢?”王安反问道。
句句在理,事事属实。西门庆只恨阳谷县衙不在西街上,那样的话,只要轻轻的一折腾,保证人群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满。
“这样,王安,你多带钱,让那些官差不要抓告状的人,给咱们多争取点时间,只要那边一告状,你就马上派人来告sù
我,我带着西街上的买卖商户前去围观,给县令压力,迫使他升堂,到那个时候,一切也就对咱们有利了。”西门庆有些庆幸,自己把计划拿出来跟王安说了说,才让漏洞得yì
提前修正。现在衙门里的官差并不多,且都跟西门药铺交好,只要打个招呼的话,再送些银两,那问题应当不大。
“唉,我的东家啊!”王安站了起来,看的出来他的情绪很激动。“我告sù
您,民是民,官是官,咱们就算折腾的再厉害,对于衙门口的压力非常有限,他们完全可以用看笼子里的猴子一样的心态来看咱们。您想想,您会在乎铁笼里的猴子是龇牙咧嘴,还是浑身挠痒痒吗?它们在您看来无论在做什么,都是可笑的。且不说,您这样折腾一大顿,到最后能否让这堂升起来,就算真的升堂了,就您的这个计划也是漏洞百出,经不起任何的推敲。”
“怎么就经不起推敲了,武家手头没有房契和地契,咱们有,这是物证啊,铁证如山,还容的了抵赖?”西门庆也激动了起来。
“那我问您,您指定这个计划的时候,为什么没有跟我要房契和地契,它们都在我的手里啊。”王安反问道。
“我本来是想让你借给那个人的,可他说用不着,他可以伪造一个。我一想,反正真的都在咱们手里,那么有一个假的也可以当真的用,况且又不是让他真的能拿到桂花楼……”西门庆解释着说。
“您也知dào
那东西真假不重yào
啊!”王安的口吻已经有些生气了。“我就这么跟您说,一张纸,上面一些字,几个印章。随便找一个做假古董的人就能做出来,保证跟真的一模一样,这东西,本来就不在于真假,而在于一个确切的消息。咱们知dào
这房契和地契,是武大在当铺里当的,知dào
这东西的来源,也就可以知dào
它是真的。但是告状的时候不能那么说啊,您怎么解释房契和地契的来源?是偷的还是抢的,一旦触犯了国法,没准偷鸡不成蚀把米。”王安说话的口气越来越重了,语速也越来越快,跟刚开始反驳的时候有了很大的区别。
“理由有啊,武大跟那个‘大人物’打赌,或者借高利贷,你看,武大不也是去当铺当掉的吗,他也有钱不够的时候。”西门庆不觉得有任何不妥。
“那我就直说了,您刚才说了,那个‘大人物’现在做的工作不怎么光彩,您平时跟外界接触的不是很多,不光彩的职业,我估计就是胭脂巷里的妓院了。那这个‘大人物’自然不可能是妓女了,估计就是打手或者大茶壶一类的角色。您可要知dào
,这样的人虽然地位卑贱,但是认识他的可多,阳谷习惯逛妓院的男人可不少,县衙里的官差有很多也有这个嗜好。保不齐就有一些能够认出他的身份。”王安咳嗽了一下接着说:“武大是什么身份的人?他能跟一个妓院里的人借钱?话说回来,武大要是需yào
钱的话,那肯定不是小数目,你确定妓院里的人能够拿的出来?我的东家啊,还有您说的打赌,打什么赌,赌注是咱们县最好的酒楼?就您这个官司,都不需yào
经过县太爷,光是您叫去的买卖人在下面议论,就能议论出这些破绽。到那个时候,恐怕舆论并不是站在咱们这一边的。当然,除非您能站出来,告sù
那些人,这个状实jì
上是您告的。”王安说到后面,已经有一些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