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禾转身要离开的时候,这才注意到这张照片里有第三个人。
很英俊的少年,6岁的嘉渔在照这张照片的时候并没有看镜头,而是笑着看向了他——这是?)
从没有听嘉渔提起过别的家庭成员,倒是这样和睦的家庭照片,让嘉禾拿在手里一时间感受颇多。
——幸好,阿渔有个算得上完整的家庭,千万不要像她。
闫霜在楼下喊了两声都不见嘉禾下楼,索性上楼敲了敲房门,“二小姐。”
“门没有锁。”
闫霜推门进来,看着她刚放下的相框道,“那是大小姐在六岁生日的时候和先生,慕少爷拍的。”
“慕少爷?”
“你父亲老朋友的孩子,是看着大小姐长大的。”
嘉禾被闫霜带着向外走,听她说了陈家的很多事情,但是,和嘉渔一样,她从未曾闫霜的口中听到关于她生母的半个字。
夫妻离婚,婚姻不和睦?
嘉禾没有继续问。
陈家餐厅。
嘉禾坐下后,看着粥汤搭配着几道地道的苏州小菜,难得,让生病期间一直没有什么食欲的人,现在的胃口很好。
闫霜坐在她身边给嘉禾一边夹菜,一边道,“就算是双胞胎,喜好还是不一样的,你喜欢的这道苦菊,她从来都不沾,嘉渔好甜食,小时候因为吃糖太多没少挨先生教训。”
“姐姐,还会挨训呢。”嘉禾愕然,和嘉渔那张冷漠的脸结合起来,很难想象她挨骂受训是怎么一个模样。
“可不是,到底现在大了,不过只要看着样子,还能想起她小时候的模样。”
“那一定很可爱。”
“你们是双胞胎,都一样可爱。”
嘉禾握着竹筷,脸上有一瞬的失神,她从不记得自己幼年的模样,也不曾听谁夸过她可爱。
“来,早知道你爱吃苦味,就会将那些苦瓜菜一并炒了。”
“闫阿姨,不用为我费心,有什么事情我都可以自己来的。”
“和嘉渔说一样的话,你们这些孩子要是什么都能自己来,要我干什么呢?”
“您可以找自己喜欢的事情做,喝茶看看书,下下棋。”
嘉禾从嘉渔口中得知的闫霜,并非等闲之辈。
闫霜摇摇头说道,“有些事情,做了大半辈子了,要是突然不做了,觉得不习惯。”
虽然听闫霜这么说,嘉禾还是陪着她将餐桌整理干净,到厨房去收拾了碗筷,才回房间去。
****
刚服了饭后用药,嘉禾躺在牀上,本该好好休息,修养自己的身体……
可她现在没有半分睡意,于是将自己随身携带的挎包取过来,将背包打开,找自己最近在看的那本书。
书本翻出来,却不想有一枚白色的信封从中掉落出来……
信封直书:给嘉禾
嘉禾将信封打开,取出了信纸,带着半分疑惑的阅读:
Dear小禾:
当你打开这封信的时候,也许正在回家的途中,也许已经回到我们的家。
我的书柜里左数第二个柜子里,有我们家人的照片,你可以翻阅。
我们的身形差不多,我衣柜里的衣服,你也可以穿。
一个月后,我会回国,和你团聚。
但是,在我离开的这一个月内,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闫霜姨会安排你到Z大我的班级去念书,而你在法的这个月内的学业,你也完全不用担心,我会替你完成。
……
这封信才看到二分之一,嘉禾心里已经可以预测到什么。
瞬间蹙了眉。
她就知道,嘉渔不可能无缘无故的留在法国。
起身去找闫霜给她的那部手机,想要给嘉渔打电话,在找了半天没有找到后。
嘉禾心急如焚,还是将那封信继续向下看了下去……
小禾,有人说双胞胎是共用一个灵魂的人,也许她们前世就是一个人。
你和我都学医,连医学上都解释不了的我们的默契程度。
还有,这么多年来,突如其来的阵痛……
那个时候,在法国生活的你,其实一定在受着某种伤害吧。
我们是双胞胎姐妹,父亲在世的时候让我深刻体会到了亲情的重要性,所以,我怎么能放任你一个人再来承受这样的困境……
我们既然能同生,必然能一起承受不同的命运。
小禾,你放心,我帮你将法国的事情处理好,很快就会回国和你相见。
嘉渔至上
2006年2月26日夜
将信纸收好,嘉禾的脸彻底变成了惨白,在法国的anais绝对不是善类,不但如此,那个女人的出身和家世无一不对在校的每一个人构成威胁。
她决不能让嘉渔因为她而受伤。
嘉禾急匆匆地下楼……因为跑得太快,脸色变得非常的苍白……
看着整理客厅的闫霜,她说,“闫阿姨,您现在可不可以帮我给嘉渔打一通电话,我非常的担心她。”
“好,好。”嘉禾体虚喘地太厉害,闫霜急忙应声。
去拨通了嘉渔的私人手机电话,对方却永远都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
法国,巴黎。
嘉渔在嘉禾常来的这家药店里,给外婆蒋虹芝选购她最近治疗要用的药品。
结账后,她走在巴黎的街道上。
撑着伞一步一步地慢慢走,在这样的雨天内,体会每次嘉禾从药店买完药回家的心境。
只可惜,她从不会骑自行车。
不然,她很乐意尝试。
巴黎公寓。
用钥匙打开房门,嘉渔入内在玄关处换了鞋,像是往常在苏州一样,对蒋虹芝打招呼道,“外婆,我回来了。”
“外婆?”
嘉渔最进室内,看着已经站在落地窗前神情恍惚的蒋虹芝,顿时出了一身冷汗。
“外婆,我回来了,别再动,好不好?”
强撑着维持着镇定,嘉渔一点点劝阻蒋虹芝。
蒋虹芝神情很激动,她说,“你不要过来,你别过来,你怎么还有脸回来,我已经不想要你了。”
“外婆,只要你不跳下去,我就离开好不好……外婆,您看我买了您喜欢的山茶花和茉莉,听小禾说外公在世,总是喜欢送您这两种花,你看见后心情就会非常好……”
似乎被那束鲜花吸引了视线,蒋虹芝回头转身,趁此几乎嘉渔快速走过来,将落地窗关上,也费力让蒋虹芝回到了室内。
蒋虹芝看着面前这个女孩子,神志不清的,像是想到了什么,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
“啪”地一声,这一巴掌太响亮。
嘉渔怔了怔,有半瞬的慌神……
脸上微微的痛感,让她轻抚了一下……
看着大惊失措的蒋虹芝,嘉渔挽着她的手臂道,“外婆,您不用怕,您该吃药了,你的病会好的,总有一天会好的。”
蒋虹芝眼泪一滴一滴向下掉,看着她脸上红肿交错的痕迹,一时间心软,慢慢服药。
嘉渔并没有在意脸上的痛感,她只是在想:自己只经历过一次,那守着蒋虹芝生活的嘉禾,遭受过多少次这样的疼痛。
是唯一的亲人,不能怒,不能恼,更何况哪有和病人争执的道理。
晚上,等蒋虹芝睡着。
嘉渔去了嘉禾的房间,很干净整洁的房间,色调是温暖的米色。
有人说喜欢米色调的人,其实内心无比的渴望温暖。
嘉渔坐在地毯上,无意间看到嘉禾放在牀侧的笔记本。
等再打开,其实是一本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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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年2月18号
我终于成为了一名合格的实习医生。
被我护理的病患,是一名法国的华裔少校,第一次这么实习上手,我有些紧张,竟然连给病人扎针抽血这些的事情都没有做好。
但是,他没有责备我,流了那么多血,还是苍白着连对我笑了笑。
2005年2月19号
顾怀笙少校得的病是一种罕见的渐进性贫血症,骨髓停止造血。
是血癌的一种。
他才29岁,那么有才华,没想到竟然会得这种病……
学医就要看透很多生死,很多浮华,但是每次在看到病人抢救无效致死,我的内心还是会产生一种无以名状的悲哀……
虽然我改不变不了别人大的生死,但是,我希望有我照料的顾少校可以平安无事。
2005年3月3号
Anais今天又来找我麻烦,她太过分了,忍无可忍我回击她一巴掌,却没想到她找了很多人直接将我按进了灌满水的盥洗池……
有那么一刻,我觉得我会窒息而死……
但是,想到我的外婆,我必须好好活着,给她看病,在我无父无母的时候,外婆带我长大,教会我做人的道理,等她老了,我怎么能因为她生病将她抛弃。
我必须学会隐忍,不是因为我怕anais,而是我的身份地位决定了我无法与之抗争,更何况我要保证外婆的安然和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