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业区的行人街道,时汕看着她一边跑一边不停地掉泪的女子,熟稔感不断地汹涌而出的时候,理性在感性前把控自己。
她不再问了,学医多年她看得出带着她不断向前奔波的人没有方向性,听不到出口对她的呼喊,更不会交流,活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的癫狂。
受到刺激,完全是因为骤然见到她。
时汕想问,“我们认识吗?”
可,对方跑得那么急,跑得那么快,握着她手臂的手又是那么执着而不顾一切。
“阿渔,阿渔他们就要来了,我不能见不到你,我必须去找你。”
时汕不擅长心理学,对于这样受过极致刺激的病人,并不知道应该怎么给她进行相应的心理辅导,但是唯一的方法就是不要对对方再增加刺激。
以防她做出伤害自己,又伤害她的事情。
时汕被人挽着手臂,回头的时候,才明白这个女子匆匆带她离开的原因,不过碍于身后追逐她们的人。
几个看似身穿便衣的男人,身形高大,应该是类似于保镖的职业。
心里得出这个评判,时汕被身边的女子带着自行人道再到路遇的影院里,掠过层层人群。
也许是被对方跟随的人逼急了,所以不得不继续顺着楼梯攀爬:
“阿渔,我必须找到她,一分钟都不能停,不能停的!”
影院内的扶梯上,她握着她的手在她对面像是看着她,又像是透过她在看谁。
时汕在她们停下来上了扶梯的时候,才能仔细看到这个女子的模样。
及肩的发,干脆利落却因为刚才近似疯狂的奔跑,一片凌乱。
很漂亮的女人,五官很精致,年龄在二十多岁,这么年纪轻轻为什么会得这样的病?
时汕对于对方的身份很心生疑虑,注意到她的情绪似乎疯狂到近似狂躁。
“阿渔,阿渔……”她看着前方不停地叫的是她曾经的名字,眼神一片茫然。
时汕的左手有些疼,想要试图从她掌心里抽离,却没想到对方像是抓住最后一根致命稻草似的紧紧握着她,不肯松开。
世纪影院,她和她在不停地向上攀爬,时汕站在扶梯上看到追在他们身后被人群隔开的,有送她来的慕家司机于飞,还有那些异于普通观影者的便衣保镖,混在人群中,再继续细看,便已经看不清楚了。
这场漫无目的的追逐,以时汕被对方带着登上世纪影院的顶层天台终止。
风很大,时汕看着身边的人,刚想说一些安抚她情绪的话却没有想到那些尾随的便衣保镖也跟着攀爬而上。
“慕小姐,请跟我们回去。”为首的男子骤然出声,时汕这才明白原来这些男人和这位自称‘慕西子’的小姐是相识的,似乎因为对方的情绪问题过来带她回去的。
慕?
时汕怔了怔,总觉得其中绝对不会是看起来的这么简单。
她近似旁观者,又真的不是旁观者。
很明显,这位慕小姐必然是和她相识的,在以前。
当一众男人试图上前的时候,西子突然收到了刺激,她扯着时汕的手站到了世纪影院天台的危险线外。
时汕看着5层楼下川流不息的车海,还有行人街上的行人匆匆,霎时间有些眼晕。
“阿渔。”她和她面对面站着,去没有看她,嘴中不停地自言自语,“他们把我关起来,不让我见阿渔,不行的,不行的,我必须出去,我必须出去!既然打不开房门,那就从天台上跳下去吧,他们拦不住我的,阿渔,他们拦不住我的,只有我还有一口气在,我就不会让他们伤害你!不行,我必须跳下去,不然,时间过了,我就救不了她了,你放开我别碰我,你们都别碰我!……”
眼泪一滴一滴地从面前这个骤然激动的女人脸上滚落下来,面容精致,嘴唇苍白干裂,她不停地喃喃自语,近似狂躁。
时汕看着她,九月底刚下过雨,空气中的风很冷,吹在她的脸上,也吹在她对面的女子脸上。
左手被她握着,时汕自背后缓缓地换用右手,尽量不动声色。
5层楼天台,时汕不恐高,可如若站在边缘处向下望,正常人都会眩晕。
侧过来,不再向下看,她知道对方情绪很激动,试图转移她的主意力,她说,“我跟你走,你不用担心,没人会伤害我,我跟你走!”
上午7:40分,阳光很温和柔软,她伸手,将右手递给她。
西子望着眼前的女孩子,望着她的眉眼,眼泪扑簌簌地向下流不停地向下掉。
四年时光,究竟可以将人折磨成什么模样?
那些午后,少女会同饮一杯Nai茶,同看一本书,同分享一块蛋糕的甜蜜,像是都碎裂在曾经的时光里,残破不全。
再次见面,满面风尘,时汕看面前的女子吹得凌乱的发里竟然已经有了白色的银丝。
她才二十六岁,却已经开始苍老。
慕西子在哭,不至于哭天抢地无比夸张,但是眼泪狂涌,近似疯狂。
时汕从她涣散的瞳孔里回神,握着她的手臂,刚要将她带离危险区。
只听,“慕小姐,请您回来。”男子骤然出声,让好容易情绪无比软弱下来的西子,又骤然受到了刺激。
放开时汕的手,她独自一个人神情恍惚地跨离到危险区,一步一步游走在极致危险的天台边缘,只一个失神,便会纵身落到楼下。
时汕看着那一众便衣保镖蹙眉,现在情况紧急,无心和他们多做争辩。
只见气喘吁吁而上来的于飞,对他道,“去报警。”
“是,太太。”
“他们不让我出去,我会想办法的阿渔,天台,对,还有天台……”
西子慢慢一步一步地走,低头看着漫无缥缈的高楼下的那些车流,她完全无所畏惧。
其实她也怕的,四年前,她是那么的怕。
那样漆黑的夜色里,她站在天台上,看着完全伸手不见五指的后花园。
指甲嵌入掌心,她对自己说,“慕西子,你要勇敢一点,再犹豫就来不及了。”
——跳吧,只要跳下去,就能逃出去见嘉渔了。
时汕站在一旁,原本神情淡漠的人,在这一刻由衷的不平静,她紧张,没由来的紧张。
试图走向前,她要再度吸引她的注意力。
此时的西子,视线里是茫然的,站在繁华商业街区的世纪影院的顶楼天台。
不一会儿,就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
世纪广场涌来了很多围观的人,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时汕明白这样不稳定的病情,拖得时间越久就越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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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商厦,个人独立阅读区。
陆时逸坐着,手边有一杯清水。
通过私人笔记本电脑,他将自法国巴黎医院四年前的时汕的住院资料调出来,而后与陈嘉渔医院入库资料进行多次对比,查看。
从遗传学和基因的角度,完全吻合。
那么,陈嘉渔是怎么会变成姜时汕的?
同时存在,难道是双生?
陆时逸蹙眉,起身自书架上一本一本找同卵双生的医学书籍,衬衣的袖子偶尔挽起,露出手臂上那些青青紫紫的针口痕迹。
挑了两本书遗传学基因的双生的书籍,他自阅览区出来,到一楼大厅付款,自收银员的手中接过这两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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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26号,苍天注定不让流年好过,每个人的心都是不平静的,甚至有些躁动。
慕威森总部,20层会议室。
董事会,慕郗城靠在座椅上,看着英国分公司负责人罗虹女士,一步一步走进来,脸上什么神情都没有。
很多年前幕府关系复杂,所有人熟识罗女士,不过是介于过世的慕封。
再看看,慕郗城和罗虹的关系,已有人开始盘算着议论纷纷。
“郗城,很久不见。”
罗虹浅笑,相比多年前的罗女士,似乎收敛很多,穿着朴素。
慕郗城不言语,看着她也对她浅笑。
世家的复杂混沌,既然还没办法掐死对方,那就笑吧,你笑,我也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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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流不息的城市高架桥。
陈嘉禾坐在出租车内,怀揣一颗完全躁动不平的心,一心急切地想要见到她认定的陈嘉渔。
这么多年,她迷茫看不到未来的路,在这一刻脑海里见到陈嘉渔是她的唯一念想。
却,绝对不会想到,自她在机场下飞机的那一刹那,一辆深黑色的保时捷已经尾随她多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