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多远?离藏身的山洞到底还有多远?
夜云扬已经无力去思考这些问题,潜意识控制着身体,机械地移动双脚朝前去——“不能倒下!不能倒下!”心底有个细细的声音不断地提醒。
左转、右转、左转、再左转,跌跌撞撞地行过那片暗吐芬芳的萱草地。犹豫一下,又转过山涧的一条溪流旁,毫不犹豫地走下去,将整个身子蓦然浸入那冰凉的水中——
寒意彻骨,胸口处撕裂般的疼痛,但脑子却清明许多。警觉地聆听着四周的动静,起身脱下湿透了的黑色外衫,撕下中衣下摆,简单地扎住伤处。涉溪过林,终于在山间一处停下,掀开绞缠的茎叶,钻进藏在叶下的山洞里。
咬紧牙关,竭力不让自己就这样昏厥,摸索着寻出先前备好刀伤药,随意往伤口处涂抹。刺痛传来,忍不住咬牙切齿——只有三个人知晓的计划,精心演练了无数次,居然还是失手!该咒骂老天爷卫护那群恶鬼呢,还是感谢赐予他的那颗同常人位置相反的心脏?
伤药确是上品,但终究补不了他流失的血。眼前渐渐变黑,他慢慢歪倒在地上。脑海里滑过的是那张堪比春花的盈盈笑脸——师妹,娉婷,她安然逃离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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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明县,啸云山。
“小姐。小姐?”惜夕娉娉婷婷地走到湖畔的乱石旁,拾起那堆散乱的衣物,细巧的眼在平静的湖面梭巡,“小姐?该回去了!”
刺啦啦一声,面前的水上忽地迸出巨大的水花。她轻巧地闪到一旁,笑微微地望着那个身着黑色水靠,一脸挫败地上岸的清秀女子,“小姐,今儿个有贵客,去迟了你又要被夫人说了。”
“她能说什么!不过是比谁嗓门大罢了!”红笑歌嘴里嘀咕着,还是乖乖拿了衣服去林中换衣。
惜夕望着绯衣轻扬的红笑歌再站到面前的时候,唇畔浮起一抹笑意。替她整过衣襟裙裾,随着她边说话边沿着后山小路返家。
“这回派来的又是谁?”红笑歌随手折了根枝条,不耐地轻轻抽着路边的小花。
“还不都是宫中的嬷嬷。”惜夕抿嘴低笑,“皇上传话说是小姐的及笄礼已过,想接小姐回宫……”
“训导礼仪,指配驸马。皇伯父翻来覆去就是这一套话!”红笑歌的眉间漾起讥诮,“我老爹都不肯回去,干嘛非要弄我去做什么公主!无聊!”
惜夕轻笑,“还不是因为小姐的名头太响亮了。”
雪蛟国第一恶女,能不响亮么?红笑歌腹诽着——若不是姓红,老爹不是什么郡王,皇上也不会整天闲着没事来纠缠,她也不至于想这么个馊招出来败坏自己名声。没想到因此更让皇上大为忧心,生怕她嫁不出去,三天两头派说客来晴明啰嗦。
十五岁只是表面啊!连穿越前算上,她也算是四十好几的半老徐娘了,谁乐意莫名其妙去做个毛头小子的奶妈!好不容易潜伏了这么些年,眼看着山寨的大业刚步上正轨,居然想就这么把她这个大功臣拉走,她死也不会甘心的!
遥想当年,蹲在x氏林业集团的总务处熬了两年多,苦死累活也不过是为了一月三千来块的工资。那日,巴巴地下了夜班爬上出租屋的小破天台看流星雨——自然是许愿做个富婆,倒也当真瞧见颗流星就那么当头砸下!
醒来一看,好嘛!富婆没做成,婴儿倒先当上了!而且好死不死投生在个山贼家庭!
说到这里,红笑歌忍不住很想痛骂当年做山大王的老娘安水翎——劫财就算了吧,还要劫色!劫色也就罢了,偏生劫到个贵为七皇子南郡王的老爹红奇骏!她两个的生活倒也颇是甜蜜,但说起当时……究竟是老娘霸王硬上弓,还是老爹扮猪吃老虎,至今还存在争议。
火爆脾气软心肠的老娘和菩萨嘴脸内心歼诈的老爹就不提了吧,偏她头上还有个大哥红笑倾——笑倾,笑倾,一笑倾城。大哥也不负众望,名字和人一样……柔媚动人。
红笑歌想起老哥的标志性兰花指,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就是在这样恐怖的家庭环境中,她不仅隐藏身份生存下来,还能把山寨搞成林业兼军事基地,最近几年更是发展到邻近二十几个县都有她家的木材商行,成为响当当的暴发户……
咦,貌似漏了点什么……
但是,综上所述,总而言之,她容易吗她!
“其实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惜夕看她越来越阴沉的脸,劝慰着,“小姐本来就是公主身份,进宫也是当然的……”
“当然什么当然!进宫?搞错没有!我们家可是暴发户!暴发户你懂不懂!你什么时候听说暴发户进宫的?!”红笑歌没好气地扔掉手中的枝条,她可没闲到要把自己塞进那些无聊的上层阶级中去!“不行!得想个狠招出来以绝后患!”
“以绝后患……”惜夕一脸黑线,随即又轻笑着凑过来,“小姐,要不咱们派人把适婚的那些个公子少爷挨个恐吓一遍?或者弄个假象装死?个人意见嘛,装死较好些,一劳永逸。小姐,你觉得怎么样?”
红笑歌嘴角抽搐,似乎听见头顶上一群乌鸦叫嚣着飞过。看吧!看吧!连贴身丫鬟都是这种心理阴暗型的,她能安然无恙、身心健康地活到今天,她容易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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