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可可还在讲得眉飞色舞,谁知,秋也将手机扔在沙发上的空当,忽然问了她一句,“可可,你多久没练歌练舞了?”
闻言,盛可可又是一噎,接着,挠了挠头发,有些不好意思,“貌似,有大半年了吧?”
“亏你还是艺术生出身的呢!”秋也白了她一眼,早知这妮子对音乐本就没什么天赋,当初之所以选艺术院校上学,无非是因为她喜欢唱歌,盛可可不过是出于模仿罢了。
可没想到,没有老师的监督,竟然怠惰成这样。
盛可可腆着脸笑,“嘿嘿,反正我以后是要去特种兵军区的,又不是去文工团!”
提到去军区这回事,秋也抿了抿唇,忽然不知该说什么好。
她知道,当初盛可可问盛亦爵要了半年的自由时间,现在,已经临近约定的日子了。
以后,再也不会有个故意扮丑的小助理在她身边晃来晃去了。
“哼,所以你现在就知道吃吃吃?到时候吃成个大胖子去了军区累不死你!”秋也压下心里的堵塞感,故作凶狠地说。
这回,一提到胖,盛可可坐不住了,一把扔掉薯片,站起来摸摸自己的肚子。
“呀!好像真的有赘肉了!”
女孩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秋也却将双臂交叉起来,一脸调笑,“反正又没人看,有赘肉怕什么?”
“谁说没人看?”
“除了我谁看?”
“我……”
后面的一个字刚到嘴边又被憋回去,盛可可看向秋也一副优哉游哉的模样,不禁有些气恼,但是,心里却又有一种怪异感悄然升起。
刚刚,她竟然想说,“她哥”?
袖子被攥紧,盛可可秀丽的眉头皱了皱,这时,手机忽然响起,想也没想就接起来,谁知,那边传来的硬朗男声却让她颤了一颤。
待挂了电话,盛可可怔了两秒,随即立马手忙脚乱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秋秋,你男人马上就来了吧?那我就不陪你了啊!”说着,朝秋也来了个熊抱后,就拎着包往舞蹈练习室外奔去。
“你干嘛去?慢点别摔到!”
秋也问完,只听一道远远的回应,“我哥来了!”
闻言,秋也蹙了蹙眉,正沉吟间,练习室的门被推开.
一身西装笔挺的男人走了进来。
见她隐有愁云,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傅寒笙不由好笑,抬手碾平她的眉间,“想什么呢?忧国忧民的。”
秋也听出他的调侃,白了他一眼,只是,心里的疑问却越来越重。
方才,看可可的口型,没有说出的那个字,明明是“哥”,而且……
“傅寒笙,你对盛亦爵了解得多吗?”
谁知,傅寒笙却眉一挑,“不多。”
下一刻,又故作不悦地捏了捏她的脸,“小也,你在我面前,竟敢想别的男人想得那么入神?”
秋也无语,“你别这么幼稚行不行?怎么整天乱吃醋!”
闻言,傅寒笙呵呵笑起来,并不觉得丢脸,大喇喇捡起她的包,一把搂她入怀。
“最近口味有点重,重酸!”
秋也推搡,“哎呀你别搂着我,我刚练完舞一身汗呢!”
“怕什么,我最喜欢你一身汗的时候,尤其是在床上。”
“……老流/氓!”
“多谢夸奖。”
“严肃点,你不觉得,盛亦爵和可可之间……有点太内个了吗?”
“内个?我好像也出汗了,一会跟你一起冲澡好不好?”
“……我说正事呢!”
“你想用什么香味的精油?据说玫瑰精油催/情,试试?”
“……”
“貌似檀香精油也有这个功能。”
“……滚!”
秋也气得肝疼,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在她看不见的角度,傅寒笙的嘴角勾了一勾,黑眸里随之滑过一道难测的深邃。
兄妹之情?
最是可笑。
傅寒笙带秋也去燕北萧的日式公馆吃的晚饭,临走时,又叫人打包了几样卖相精致的夜宵。
等到了陆氏医院,已是暮色四合。
巧的是,这回像是提前通知过一样,该来的人都来全了。
燕北萧、陆长则,还有安嫱都在。
傅寒笙将夜宵放到桌上,淡淡阐述,“公馆的保温措施不错。”
闻言,自他们两人进来就别过脸去的燕北萧扫了夜宵的包装袋一眼,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哎?这好像是北萧开的那家吧?”安嫱不愧是长袖善舞,顺着话打破尴尬,“听说好评如潮,我这从回国就一直惦记着,正遗憾总是抽不出时间,今天算是拖了小叶的福了。”
一边笑说着,一边打开保温盒,端到病床前,“小叶,你瞧,还是寒笙体贴你,知道你最喜欢日式料理。”
米叶朝安嫱笑了笑,接着又转向傅寒笙,眼神澄明干净,“大哥哥,谢谢你。”
不过,下一刻又好像想起什么,掩唇表示失言,“对不起,我睡了三年多,好像把脑子睡坏了,记忆总是跟小时候混在一起。”
“寒笙,谢谢你。”米叶重新说,红着脸,将那张白得过分的脸衬得更加趋于透明。
傅寒笙面上并无不妥,只是却攥紧了握着秋也的那只手,笑笑,“无碍,你注意修养即可。”
“嗯。”米叶弯唇而笑,极为秀美。
这时,仿佛才注意到傅寒笙不是一个人来的,轻轻对上秋也的视线,“如果没记错的话,你是叫小也,对么?”
不知为何,秋也总觉得那句“小也”听起来更像“小叶”。
她敛了眉目,浅浅笑着,“你好,我叫秋也。”
然而,米叶却仿佛并没有察觉到不妥,仍旧笑得干净,只是嘴角的弧度大了些,露出一颗白生生的小虎牙。
秋也诧异。
原本一直以为米叶气质干净,如同城堡里的仙子,不染世俗,可是,这枚虎牙却如点睛之笔,让她带了丝烟火气,削弱了几分疏离感。
可是,她却不知忽然间想到了什么,刚冲过澡没有化妆的脸上显出一层莫名的白。
不由自主地攥紧了男人的大手。
这时,米叶将颊侧的细发勾起,一低头的动作最是温柔,恰似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而她,显然不知道,自己不经意间的动作有多美,只是柔柔笑着。
不过,吐出的话却让秋也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住,整个人如堕冰川。
她说,“我记得你。”
秋也僵硬了半晌,最后扯了扯嘴角,可是,那笑却带着抖,“哦?我们,以前见过?”
“嗯,我记得你的声音。”米叶肯定地点点头。
秋也却咽了咽喉咙的干涩,“我怎么,不记得以前见过,像你这么美的女孩子?”
闻言,米叶却捂着嘴“咯咯”笑起来,“你照顾了我那么久,我当然记得你啦。”
看到秋也脸上的迟钝,米叶好心解释,“我在梦中听到过很多人的声音,但是,属你的声音最好听了。听阿嫱姐姐说,你是大歌星,真厉害。”
“……”
秋也因为这个答案而陷入怔忪,可是,不可否认的,米叶纯真的话语也让她心脏震了震,同时,一股酸涩感无来由地涌上心头。
她说,她在梦里听到过很多人的声音。
是啊,她沉睡了三年多的时间。
能听到,却看不到、摸不到,那是,怎样的一种绝望啊?
还有,有时候她来照顾米叶,傅寒笙也会过来陪她,那他们的谈话……
米叶……
那时定然……难过得要死了……
不知怎的,秋也如身临其境,若是,若是换成自己陷入沉睡,却清清楚楚听心上人对另一个女人无微不至的关怀……
秋也不敢深想。
触之即痛。
后来,秋也便如失了魂的傀儡,他们的交谈都听不进去了,只有紧紧抓着男人的手,才能苟且找到自己漂浮的方向。
她宛如一叶失明的扁舟。
安嫱是个卓越的交谈者,很轻易就把气氛挑动起来。
傅寒笙察觉到秋也的走神,皱了皱眉,刚准备告辞回去,谁知,安嫱忽然道,“对了寒笙,之前长则还说呢,小叶的康复方案需要监护人确认,你来了就顺便去看看吧。”
闻言,傅寒笙沉吟片刻,点了点头。
这时,安嫱又笑着说,“秋也,既然小叶这么喜欢你的声音,不如,留下来唱首歌吧?我今天也顺便将便宜占个遍,享受一下现场演唱会的顶级待遇。”
傅寒笙有些不悦,低头询她的意见,“跟我一起?”
秋也缓过神来,抬眸对上他关切的眼,接着,又将视线扫向病床上女子期待的明眸。
咬了咬唇,最终松开傅寒笙的手。
笑笑,“你去吧,我在这儿等你。”
话落,还不等傅寒笙答话,就传来燕北萧的冷哼,流里流气中掺杂不屑,“又不是什么生离死别,婆婆妈妈!”
陆长则捣了捣他的胳膊,燕北萧没理,将目光放到窗外。
傅寒笙又看了秋也几秒钟,最终抬起食指,刮了刮她漾着娇笑的脸蛋,笑得温雅道,“那好,我去去就回。”
“嗯。”秋也嘻嘻笑了笑,推搡他出去。
待傅寒笙和陆长则离开,燕北萧也找了个借口出去了,毕竟,他一个大男人凑三个女人的局,怎么看怎么怪。
安嫱看着燕北萧挺拔而不羁的背影,朝米叶调侃,“小叶,你一醒来呀,北萧成熟了不少呢,我可是听说呀,四年前你说过喜欢日料后,他那家日式公馆才建起来的。”
米叶闻言,笑了笑,“北萧是很好。”
“好什么好?北萧这几年可是万花丛中过,哪像寒笙,独独守了你这么多年!”安嫱撅了撅嘴,打诮着说。
米叶便有些无措了,本是甜甜蜜蜜小女儿心思,可是,下一刻又立马收敛了羞涩,小心端量了一下秋也的表情后,朝安嫱摇了摇头。
“小也,听说你也喜欢《小星星》,能给我唱一次吗?”
米叶又露出那颗小虎牙了,宛若孩童般纯洁无暇。
秋也无法拒绝,没有计较那句“你也喜欢”的深层内涵,笑着点了点头,“那我就献丑了。”
清了清嗓子后,就轻声唱了起来。
不得不说,唱歌时的秋也自带一种魅力,认真的、崇敬的、纯真的,那是她从小的梦想,也是她无数次在黑夜中支撑的星火。
将旋律唱出的那一刻,无论经历过多少磨难,无论目睹过多少肮脏,无论沾染过多少罪恶,都可以洗涤干净。
她如出生的婴儿,纯净的只有对梦的追逐。
这也是为何她第一张专辑大卖的关键原因,因为她的歌太具有感染力,人们也太容易沦陷在她对音乐的纯净之中。
秋也只唱完第一轮副歌就停了下来,她知道,她们也不是非要听一首完整的歌。
米叶是好奇,而安嫱,心思难测。
“啪啪啪——”
房里其他两人皆是鼓掌称赞。
米叶一脸崇拜又憧憬,“小也,你的嗓音真是天生的好听!”
“其实,你的嗓音也很好。”秋也这话并不是违心,的确,米叶的嗓音很空灵,就是缺乏后天的训练,否则,定能成为一把好手。
再说,若不是天生的嗓音好,怎会一首《小星星》,让傅寒笙惦记了那么多年呢?
秋也笑笑,方才因为音乐而产生的轻松喜悦渐渐冷静下来。
安嫱却笑着走过来,面上有些无奈,“你们两个啊,都是天生的好嗓儿,就我不行,可唱不来这么专业的东西。”
“怎么会呢?阿嫱姐姐只是不唱罢了。”
听闻米叶的安慰,安嫱总算平衡了一些,只是,却在走到秋也面前的时候,忽地笑了,“不过啊,我没那个本事,所以才不敢轻易尝试,否则,也只是自欺欺人罢了。”
接着,又意味深长地与秋也对视一眼,“而且,纸包不住火。有些事,不是你自欺欺人就能躲一辈子的,你说是不是,秋也妹妹?”
两人目光隔空对峙。
过了两秒钟,秋也却“噗嗤”笑出来,笑得懵懂,“安嫱姐姐说话真是深奥,我可不敢妄自断言。”
闻言,安嫱的眼神冷下来,不过,当余光瞟到病房门时,又重新扬起优雅动人的笑容。
“那可真是遗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