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老爷子这一代的人，对于俄罗斯和前苏联的感情很复杂，现在明白了张起航的心意，老爷子抿着嘴唇沉思了片刻，终于缓缓的点头：“我还真想去俄罗斯看看……好，那我就去老毛子哪儿走一遭，看看这个国家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

“您愿意去看看,那就再好不过了，”张起航笑着点头，接着说道：“老爷子您要不要顺道去德国看看？”

“去德国？”

老爷子还真没想过去德国，现在听张起航这么说，先是一愣，不过马上就反应过来，问道：“和大众有关？”

张起航点头道：“老爷子您也看到了，现在的大众对咱们的态度很别扭,一方面,他们承认咱们的研发实力和技术实力，咱们用来威胁他们的东西也让他们很是害怕，但另一方面，大众汽车骨子里的傲慢又一直存在着，所以……”

冯老爷子立刻明白了张起航的意思，当即再次点头：“照你这么说，也确实应该过去看看，顺便跟德国人聊聊,”

说到这，冯老爷子想了想，又说道：“现在来看,似乎德国人更着急一些，既然是这样,那我先去德国,跟费迪南德和毕瑞德都好好聊聊，等德国那边忙活完，正好去俄罗斯,然后坐火车从西伯利亚铁路回来,正好看看雪景。”

说完，老爷子犹豫了一下，不过最终还是没有问出自己的疑惑。

是的，对于张起航是怎么知道大众集团对搭载了EA189柴油机的汽车在尾气排放方面做了手脚这件事，很多人都无比的好奇，冯老爷子自然也不例外。

毕竟当初在欧洲和美国采购到这批车之后，大家确实是在台架上对车辆的尾气排放做过测试，看着测试的结果，大家都都感慨德国人就是厉害，居然能够将柴油机的尾气排放控制到那么厉害的程度，除此之外，谁都没怀疑过大众在尾气排放方面会作假。

也正因为这一点，所以当张起航要求测试部门设计出一個方案，对搭载EA189柴油机的几款车做行驶状态下的尾气排放测试的时候，大家都觉得自家老总简直是吃饱了撑的：一辆车在台架测试状态下的尾气排放是什么样，在正常行驶的时候的尾气排放就是什么样，这都是常识了,你专门为行驶状态的车辆设计一个测试方案,难道最终测试出来的结果还能有什么不同不成？

只是尽管心里有些怨念,觉得张起航是在瞎折腾,但既然张总这么吩咐了，大家也就照做，可当这些搭载EA189柴油机的车辆在行驶状态下的尾气排放测试结果出来之后，所有人都惊呆了：这怎么可能？怎么与台架测试的结果相差这么大？！

在行驶状态下，测出来的结果与台架状态下得出来的结果，相差的不是一星半点，而是几倍几十倍的差距，在行驶状态下，EA189柴油机的尾气排放结果甚至连欧二标准都达不到，这个结果，让很多人都懵了，完全无法理解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可无法理解归无法理解，既然这种情况出现了，而且似乎张起航张总早就已经知道了这件事，那么综合各种可能，大家只能得出一个结论：张总在大众汽车内部有人！

不但在大众汽车有人，而且这个人在大众汽车内部的地位还不低，否则他不可能知道EA189柴油机作弊这件事。

不过，虽然有了这样的猜测，但谁都没有不识趣的找张起航问这件事——这种关系肯定是绝密汇总的绝密，张总又怎么可能会对别人说？

冯老爷子也是如此，尽管在知道了这件事之后他同样震惊，但在面对张起航的时候，他从来不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哪怕是这会儿，尽管他心里很是以后，但既然张起航没开口，他也坚决不问。

不过冯老爷子不问，但有些话张起航却还是要叮嘱一番：“老爷子，我知道您肯定很好奇我是怎么知道大众的EA189发动机在排放方面做手脚的，这里面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不能说，不过在与大众高层进行会谈的时候，只要您觉得有必要，这个事您就尽管拿出来用。”

冯老爷子皱了下眉头，问道：“合适吗？我这么做不会给你朋友带来麻烦？”

“不会，”张起航说完，迎着冯老爷子疑惑的目光，笑着解释道：“其实早在前些天，我把这个事情跟瓦兰德说过之后，大众内部就已经进行了调查，不过到现在为止，我的朋友都好好地。”

“没事就好，”听到张起航这话，冯老爷子也是松了一口气：“成！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尽管张起航的朋友没有暴露出来，那就没关系了，心里有谱了的冯老爷子，有几十上百种办法在于大众汽车的磋商中为华腾集团争取到足够的利益。

………………………………

“小张来了？你先坐一会儿，我这边还有两份文件，马上就好……嗯，渴了你就自己倒水喝。”

唐长浩的办公室里，坐在办公桌后面的唐领导，抬头看了张起航一脸，随口吩咐了一句，随即又飞快的处理完两份文件，这才起身，笑眯眯的对张起航说道：“听说俄罗斯的伏尔加汽车厂对于你们在叙利亚的发展有点意见？怎么样，需要省里帮忙吗？”

张起航恭敬的道：“谢谢领导的关心，不过不用了，我们有信心。”

“哦？”

词是表示惊讶的词，但唐长浩的语气却是一点没有惊讶的样子，他笑呵呵的说道：“真的不用？说起来伏尔加汽车厂也是俄罗斯的老牌汽车制造厂，实力还是有的，而且俄罗斯在叙利亚的影响力可比咱们大，你确定他们能够承受的住这份压力？”

张起航连连摆手：“领导您就别逗我了，虽说叙利亚是靠俄罗斯的支持才能够在美国的压力下挺住的，可反过来说，如果不是叙利亚给俄罗斯提供了一个海军基地和一个空军基地，俄罗斯在中东地区的影响力和话语权也不会有现在这么大，说俄罗斯与叙利亚之间是报团取暖肯定是不合适，但说这两个国家之间是相互支持那肯定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两个彼此相互支持、相互扶持的国家，会因为一家企业在彼国的市场占有率下滑就影响两国之间的关系？在成熟的国与国的关系之间，那是压根就不可能的事！

反过来说，就算伏尔加汽车制造厂方面借助了俄罗斯的官方力量来向叙利亚施压，可如果叙利亚连这点压力都扛不住，他们早就向美国投降了，还能撑到现在？

更别说我们集团在霍姆斯省的工厂，带给叙利亚方面的利益更大，反倒是俄罗斯，这些年来一直在叙利亚身上吸血，所以我觉得，在这件事上怎么做对自己才更有利，叙利亚政府的心里明白着呢。”

说话的同时，张起航的心里也在一个劲的琢磨：在这种事情上，领导看的比自己深、比自己远，那么问题来了，领导忽然冷不丁的向自己问起了这件事，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说的好，看来这段时间没有白锻炼，眼光和见识都比之前强了不少，确实是成长了，”对于张起航的回答，唐长浩很满意，他笑眯眯的点头：“我问你个事。”

“您说！”

张起航敏感的意识到，重点来了。

唐长浩凝望着张起航，说问：“如果省里希望你们接下来加大非洲市场的开发力度，你是什么想法？”

张起航皱了下眉头：“加大非洲市场的开发力度？”

“对，”迎着张起航询问的目光，唐长浩肯定的点头道：“加大非洲市场的开发力度。”

张起航闻言，不说话了，而是思索起了唐长浩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实话实说，这两年来，相比于东南亚市场和中东市场的开发力度，华腾工业集团对非洲市场的开发力度其实并不大，毕竟，华腾集团此前制定的目标是以叙利亚为支点，将业务扩展到整个中东和北非地区，然后再以此为基础向整个非洲地区发展。

而现在，华腾集团只能说是刚刚在叙利亚站稳脚跟，还没开始以叙利亚为基础往外发展呢，自然也就谈不上非洲市场的开发，如果一定要说开发非洲市场的话，只能说这几年来，华腾集团向非洲出口了一些两轮和三轮摩托车以及一些车辆，但这些出口到非洲的摩托车和汽车都是非洲客户主动找上门来采购的，而非华腾集团自己走出去、走进非洲，所以，从这个角度而言，说华腾集团的非洲开发是零也不为过。

但问题在于，唐长浩的身份、地位摆在这儿呢，他忽然问起自己这个问题，肯定不会是无的放矢，想到国家未来的非洲发展战略，张起航心中忽然一动，他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了……

停止了腰背，张起航缓缓的说道：“领导，对于这个事情，我是这么看的，一提到非洲，很多人的第一印象就是贫穷、落后、野蛮以及拥有全世界面积最大的撒哈拉沙漠，这确实是部分事实，但另外一方面，我认为很多人对非洲的看法过于片面了，非洲还有着超过3000平方公里的广袤面积、高达9个亿的总人口数量以及各种各样丰富的矿产资源。

我一个不准确、不恰当的看法，我认为现在的非洲有些类似于80年代的我们，虽然贫穷、虽然落后，但与此同时，这其中也蕴藏着巨大的发展潜力和机遇，未来的我们，需要加大力度去开发非洲市场。”

“嗯……”

唐长浩应了一声，对于张起航的回答还算满意，随即接着问道：“你的意思，是在几年后逐步加大非洲市场的开发力度，对吧？”

“是，我们现阶段是这么想的，此前制定的各项发展规划也是如此，”张起航应道：“但华腾集团是一家国企，如果国家在非洲方向的政策有什么调整，需要莪们华腾集团出一把力，我们也绝对责无旁贷，完全支持和配合国家的战略。”

听到张起航这话，唐长浩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他虚点了张起航两下子，笑道：“就你小子机灵。”

说完，唐长浩给张起航解释道：“国家经过论证和讨论，决定加大非洲的开发和投入力度，我认为你们华腾集团完全符合国家的战略，可以适当的调整一下方向，”

说到这，唐长浩补充道：“当然，你也不要担心。这只是征询你们的意见，绝对不是命令，事实上省里也有很多同志对我的想法表示了担忧，认为不应该干涉你们的发展规划。

同志们的担心也有道理，我也非常理解，所以我想听听你对这个事的看法，你有没有把握，在保证国内原有发展速度和增量的情况下，去开发非洲市场？”

省里的其他同志有些担忧？

听到这话，张起航的心里有些愕然：他们为什么担忧？有这个必要吗？

但很快，张起航就反应了过来，明白了唐长浩这话真正的意思是什么：因为华腾工业集团巨大的产值对全省汽车行业上下游产业的带动作用，现在的鲁省，围绕着华腾工业集团，已经形成了一个年产值数万亿美元的庞大产业链，为全省的经济发展、税收、就业提供了巨大的支持和保障，这些持反对意见的领导担心的就是这个：非洲市场的开发固然很重要，但别忘了，鲁省才是我们的“根据地”，如果因为开发非洲而影响了“根据地”的发展，这个责任谁来背？

这个理由实在是再充分不过了，以至于哪怕唐长浩是老大也必须慎重考虑，所以左思右想，唐长浩用这种方式向张起航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华腾工业集团在不影响自身的情况下，加大非洲市场的开发力度，但一切的前提，都是保证自身在鲁省正常的发展与增长速度。

想到了这一层，张起航的心里就有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