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众人的努力协作下，酒吧520的活动如期举行。这其中自然还要属关小羽的积极性最高，贡献最大。酒吧的门口放上了印刷有活动内容的广告板，内场和外场也进行了一番精心的布置。闪烁的星空灯，营造出火树银花的假象，挂宫灯，结彩绸还真有几分古人过节的情调。

在关小羽的安排下几位女服务生都亲自上阵换上了小梅从影楼里借来的古代服饰，除了姚欣欣。她明确表示自己不屑于参加这样的活动。

员工休息室里，小梅神神秘秘地拿出一套裙子：“喏，这可是我特意为你留的，好看吧？我第一眼看到它的时候就觉得特别适合你。快换上吧，等下要来客人了。”

这好像是一套最近颇为流行的改良汉服，上襦为暗红色的轻纱长衫，下裙则是雪白的齐胸褶裙。再配以轻薄飘逸的黑色刺绣披帛，仙气飘飘，又少女感十足。

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人靠衣装，马靠鞍，这句话可不是随便说说的。穿上这衣服好像是从壁画里走出来的美人，一个穿越时空的少女。

“再画个淡妆吧。搭配个简单的发式。”小梅希望锦上添花。

“那就麻烦你咯！”关小羽拜托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只不过因为种种现实的缘故不是随时随地都可以自由流露的。这机会难得，何不好好的放肆一回。

一切准备就绪，只等好戏登台。

七点半还没到，已有客人陆续上门。有应邀而来的老客，还有线上引流来的新客，更有路过此地觉得有趣便上门的随机客。这天身着华服的服务生们格外热情高涨，积极主动地向着客人推销酒水的特色套餐。客人们感觉自己是来赴一场新奇的派对，一个个也都兴致不减。

关小羽站在门外，向每一个进门的顾客赠送一只玫瑰花，并送一句祝福：祝您有情人终成眷属。每个点单的客人都会收到一张写着号码的卡片，用于将要进行的抽奖活动。总之，这次活动的安排力求丰富多彩，为此关小羽不知累死了多少脑细胞。

效果显而易见，八点刚过，酒吧里已经座无虚席，人声鼎沸。

相比于酒吧的热闹非凡，医院的病房里就显得冷清了许多。从下午开始陆老爷子就出现了身体不适，经过一番检查化验，医生的诊断是急性肠胃炎。医院采取的治疗手段是依靠输液来消炎。此刻老爷子就躺在单人病房的床榻上打着吊瓶，他原本就瘦削的脸颊此时仿佛更加凹陷。眼睛里看不到神采，没有太多的表情。他再也无法像许多年以前那样讲自己高高举过头顶了，那双大手也不在厚实有力。陆修远一直守在病床边上，看着那透明的药液沿着那透明的管线，被注入爷爷的体内。

酒吧里的喧嚣仍在继续，迟赫立遵守承诺准备了几首比较耳熟能详的古风歌曲。此时他正弹唱着一首周杰伦的《青花瓷》：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炊烟袅袅升起，隔江千万里……

关小羽推门进入内场，一阵风也跟了进来，吹起衣袂飘飘，裙摆飞舞。那一刻她好像穿梭前年而来赴前世之约。

迟赫立有些看得痴了。虽然一向是知道她是好看的，却从来不知她可以如此好看。

关小羽使出浑身解数，在台下与客人进行互动，当然不忘卖力地推销酒水。毕竟这关乎到奖金可以领多少。面对客人提出的合影拍照的要求，她也是来者不拒，有求必应。

在她走到一桌客人跟前时，突然被人叫到了名字。

“关小羽？是你吧关小羽？”说话的是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子。同一张桌子的还有几个长相神似的姐妹。

关小羽仔细看看，发现并不相识，带着一脸狐疑只好尴尬地笑了笑。

“我是春燕哪。你的小学同学，黄春燕。想起来了吧？不过我现在已经不叫这个名字了，我现在叫黄可心。”女子干脆自报家门。

这个名字倒是有些耳熟，不过这张脸是真的一点都想不起来了。既然说是小学同学，关小羽在脑海中努力搜索着。那些久远的，零碎的记忆，倔强地试图拼凑出一些细枝末节来。最终，黄春燕这个名字和一个留着大鼻涕，穿着花棉袄，扎着两个凌乱的朝天揪的小胖女孩形象配对成功。

都说女大十八变，这话不假。不过这变化着实让人震惊，堪比回炉再造。

“我们好多年没见了吧。你可是一点都没变。”这位黄春燕，哦不，是黄可心同学开始了例行的寒暄。

一点都没变？不知道这评价是褒还是贬。若是对于一个上了年纪的人，这话无疑是夸赞，意思是青春永驻不显老。可要是对于一个二十岁的姑娘来讲，具体所指可就不好说了。

“是呀，好久不见。你变化真大。”关小羽只好顺着她的话头往下说。脑海中关于这个小学同学仅存的记忆就是她肉乎乎的脸蛋，鼻子下面总挂着长长的时进时出的大鼻涕，和画着红红。大零蛋的数学试卷。

“其实我变化也不算大。就是出国旅游的时候顺便微调了一下。”黄同学十分谦虚地说。

关小羽保持着礼貌的微笑。微调？这简直就是换了个头好吗。人生已经如此的艰难，许多事情就不要拆穿。

“真怀念我们小时候，你和其他的同学还有联系吗？”黄同学问。

“其实都没有什么联系了。”关小羽回答。

“那你把手机号码留给我呀，找机会我约上几个老同学一起聚聚。”说着，将镶满了水钻的手机递过来。关小羽不好推辞，只能接了下来。

趁着关小羽存号码的时间，黄同学问：“你怎么跑这种地方来上班啊。我记得你小时候成绩挺好的。老师还老让我们向你学习来着。”

这种地方？听这语气似乎有点什么不光彩的样子。你能来这里喝酒，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卖酒？关小羽心想着。话不投机半句多，要赶紧脱身才是。

“不好意思，我还在工作。就先不聊了。”关小羽说完就想溜。

“好好好，你忙你的去吧。不过，大家都是老同学，今天的酒水能不能打个折呀？”黄同学话锋一转，说得很直白。

关小羽感觉心头有万马奔腾，好端端的，冒出来一个八百年都不联系的老同学，现在居然还想在她铁公鸡身上拔毛。一口回绝恐怕会伤了和气，于是她嘿嘿傻笑着退了下去。既不允诺，也不驳回。

刚从这桌客人面前全身而退，被另一桌老客拦了下来。

“小羽今天穿得这么漂亮怎么也要表演个节目吧？”那个剃了光头的男客人说。

“表演节目这种事情我可做不来，还是好好端我的盘子吧。”关小羽笑着推脱了。

“别这么扫兴嘛。唱歌、跳舞，随便演一个就行。你们门口那广告上可写着有演出的，不会是虚假宣传吧？”光头笑里藏刀。

“怎么会呢。”台上迟赫立的演唱已经告一段落，江湖救急也找不到帮手，只要咬咬牙，自己顶上：“那我今天就献丑了。”

这服务生当的，不仅要端茶倒水，寒暄陪笑，还要出谋划策，能歌善舞，当真是要求太高了。跳舞就算了吧，作为一个四肢不甚协调的人，这不是献丑，而是发癫。原本的计划里也没有唱歌这个环节啊，还要是契合主题的古风歌曲。虽说是临时上阵，也不能敷衍了事。还好她脑袋灵光，想起一首《明月几时有》，这首词早就烂熟于心，旋律也相对简单，朗朗上口。

于是，作为酒吧服务生的关小羽第一次站上舞台，演唱了一首歌曲。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台上浅吟低唱，台下热闹欢愉。

只有迟赫立站在一旁，认真聆听，满心荡漾。

医院的病房里，陆老爷子终于打完了最后一瓶点滴。陆修远示意来拔针的护士动作轻一点，此时老人已经沉沉睡去。

墙上的挂钟指向夜里十一点，在滴答滴答的跳动中，时间如水般流走。

其实一早就从店长阿生那里得到了关小羽策划520活动的消息，也一早就准备了花束和礼物去为她庆贺。只是不曾想，会在医院度过这样的夜晚。活动应该已经结束了吧，就这样错过了关小羽认为重要的时刻。

他轻轻地将老爷子扎完针的手放进被褥里面，重新掩好被角。

“修远啊，既然老爷子已经睡了，我一个人留下来就好了。你回去休息吧。”赵姨压低嗓音说。

想想自己留下来也没有什么用，反而赵姨也无法尽快休息，于是陆修远决定出去透透气：“那您也早点休息吧，有什么事情久打电话给我。”

陆修远慢慢从病房退出来，走廊上的灯应声而亮，光线柔和。深夜的医院里有一种不一样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