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茫茫,天边仿佛被泼了墨水一般,浓稠而暗沉,连盈盈的星光也没有。
绿蕊穿了一袭粉色衣裙,简单的描了一下眉毛,唇间点了些许口脂,在腮边微微涂了些胭脂。将萧煜今日赏赐的绢花插于发间,又斜着插了一支玉簪,整个人看起来倒是俏丽无比。
绿蕊进入内殿,凝视着前方的那抹身影,萧煜正斜靠在床上,手中捧着一本书,他的侧脸棱角分明,每一处都透着君王的风范。
在她看来,她从未见过世上有比皇上长的更加俊美的男子。
萧煜听到动静,他抬眸看着绿蕊。
绿蕊连忙垂眸,不知道是否是自己的错觉,他看着皇上的眼神中有凌厉还有厌恶。
绿蕊深深吸了一口凉气,方才镇定了许多,她行礼道:“臣妾参见皇上。”
萧煜捧着手上的书,淡淡道:“可曾读过书?”
绿蕊偷偷抬起眼眸瞄了萧煜一眼,见他神色清朗,脸上并无过多的表情。绿蕊柔声道:“臣妾读过一些。”
她故意压低了声音,柔软无比。
萧煜眼睑微低,语气不冷不淡:“声音很好听。”
绿蕊闻言脸上绽开一抹鲜花般的笑意,羞涩而妩媚。她低柔道:“谢皇上夸奖。”
萧煜漠然的将手中的书翻至下一页,“既然如此,你来读给朕听。”
说着杨安连忙搬了一个箩筐过来,待走近后绿蕊才看到里面全是书,一本又一本的压着,她脸上顿时失去了所有的颜色,好似蔫了的茄子一般。
“皇上……你是想听哪一本?”
“都想听。”
萧煜淡淡的一句话,绿蕊只觉得身子一软,她后退了一步,怔怔的望着萧煜。
皇上不是传自己来侍寝的吗?
萧煜冷冷抬眸,目光冰冷如霜:“怎么还不念?”
绿蕊连忙侧头拿过一本书,打开念了起来:“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没用晚膳吗?大点声。”他声音不高不低,却沉沉入耳。
绿蕊咬咬牙,声音高了几分,但却有些微微颤抖:“有子曰:’其为人也孝弟,而好犯上者,鲜……鲜矣;不好犯上,而好作乱者,未之有也。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孝弟也者,其为仁之本与?’”
一盏茶的功夫,萧煜就听的头昏脑涨,他揉了揉眉心,慵懒道:“太大声了,出去跪着念。所有书都要给朕念完。”
绿蕊看着那一箩筐的书,难受的眼泪都快溢出来了。
“皇上您……您不是传臣妾来侍寝的吗?”
“什么时候你能把书念的让朕听着舒服了,什么时候再侍寝。”萧煜轻飘飘的说着。
绿蕊花容失色,怔怔的看着萧煜。昏黄的烛火下,他那双微抿的薄唇透着冷漠的气息,面容静得让人震慑。
“是……臣妾遵旨。”
这一夜,尽管有许多字绿蕊不认识,可是却还是将错就错的念了下去。
无论如何,这条路都是她自己选的,怪不住谁。
世人皆以为,当皇上的妃嫔风光,可是却也不是人人都可以坐上那个位置的。
一连两夜,都是绿蕊侍寝。
众人皆说,看来皇上对这个新封的绿采女也是有几分宠爱的,甚至于第二晚还过了夜。
凤栖宫内,所有的妃嫔都到了。
最后到的是绿蕊,她进来的时候宁姝言也将目光放在了她脸上。
她满脸看起来皆是疲惫不堪,眼下一层乌青,如月晕一般,整个人看起来十分憔悴。
绿蕊看着众妃都到齐了,快步上前行礼道:“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臣妾来迟了请皇后娘娘恕罪。”
她声音沙哑无比,双腿行礼时也微微有些发抖。众人看着这模样皆是面面相窥。
皇后神色还算平静,温和道:“免礼吧,你侍奉皇上辛苦了,本宫瞧着你脸色不是很好。”
庄妃恶狠狠的瞪着她,手紧紧的捏着座椅的扶手。
容妃抬了抬下吧,嘴中低声喃呢着:“真是狐媚。”
声音很小,但是殿中一大半人还是听到了。
宁姝言顿时明白了过来,难不成昨夜萧煜折磨绿蕊了?萧煜不会真的让她侍寝了吧?
看着那模样,脸色苍白,眼神空洞,嗓音干哑,折磨的不轻啊!萧煜也真是……想到那个画面宁姝言撇了撇嘴。
不过,她细细想来,又觉得不对劲。萧煜对绿蕊的厌恶是做不得假的。
禧婕妤用尽所有的力气扯着手中的绢子,直到听到有轻微的撕裂声,她才意识到自己的失仪,端起茶盏轻啜了两口茶,可是茶水的苦涩却在嘴中徐徐蔓延。
庄妃自己都没有在昭宸殿留宿过,宁姝言留宿过也就算了,这个人是自己宫里的人,竟然有此殊荣!
她忍不下这口气,怒意在胸口七上八下的出不来,难受至极:“绿采女才侍奉皇上不久就失了规矩,本宫身为仪和宫主位,还是得叮嘱你两句,省得旁人说仪和宫都是没规矩的。”
宁姝言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腕的玉镯,庄妃也是沉不住气,皇后都没说什么,她倒是先教训起来了。
自己人和自己人开撕,看着真是爽!
绿蕊连忙起身,她双腿发软,好似站也站不稳一般:“臣妾知错,可是皇上……”
“少拿皇上压本宫……”
“皇上驾到!”
庄妃话还未说完,就听到外头太监尖而细的声音响起。
抬眸只见萧煜已经走了进来,绿蕊坐在最后,自然离萧煜最近,他含笑将绿蕊扶了起来:“你身子不好,不用行礼。”
宁姝言微微蹙眉,她很难相信这是从萧煜嘴中说出来的,她可不信萧煜真的对绿蕊格外偏袒一些,如此宠爱她。宁姝言突然恍然大悟,萧煜的所为……
她抬眸扫视了一眼萧煜,见他神色平静,如往常一般,面无表情的走上前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