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枝在院前敲门，就听里面有个苍老的声音说道：“门未关，请进。”

青枝于是走了进去，陈卓将马拴在院门边的一棵树上，也走了进去。

院子不大，看样子不常打扫，院里落的树叶并未清理。

院子的西南角里面栽有两颗柿子树，院子北边正屋边上有颗梧桐树，眼下所有的树都光秃秃的。

到了院里后，青枝便看到北边的正屋里门开着，一个老人坐在靠西墙的凳子上按着上腹部。

这老人看起来约莫八十岁左右，从侧面看，面容有些消瘦。

“你们是谁？”他扭转过头，看了眼青枝，又看了眼她身后的陈卓。

他的眼神表明他对这村里会突然出现两个陌生人这事很困惑。

“我们是路过的，听到里面有您的呻吟声，所以进来看看。”青枝往里走着，边走边道。

“你们来我这儿有事？”

“我是大夫。您有什么不舒服的可以和我说。”

“什么，你是大夫？”老头儿神情有点懵。

在他腹痛难忍之时，竟然会突然出现一个路过的大夫？

此时青枝已经走到了他旁边，对他点头道：“是的，我是大夫，老人家您哪儿不舒服？”

这老头儿回她道：“从昨天开始，老朽便上腹部非常不适，今天更是呕吐了三次，腹部时不时地一阵刺痛。”

青枝问：“疼痛部位在哪？”

老头儿指了指自己上腹部，青枝一看，他指的是胃部的地方，于是道：“老人家您之前可有没有出现过胃部疼痛的症状？”

老头儿道：“从未出现过。”

青枝寻思着，若是以前从未出现过，那么急性腹痛一般是吃了什么东西造成的。

“老人家您最近可有吃什么平常不怎么吃的东西？”

老头儿想了想，道：“平常不吃的东西倒是没吃过，不过，我前日因为懒得做饭，便多吃了几块柿饼。”

青枝心道，莫非是他患者的是胃柿石？

“我帮您把下脉吧。”她道。

老头儿伸出右手，让她把脉，她把了一会儿后，放下他的手腕，道：“老人家您确实是肠胃有些毛病。最大的可能是胃柿石。”

“胃柿石？”老头儿疑惑地看了她一眼，这是他从未听说过的毛病。

“对，您躺到床上去，我帮您摸下看看。”

这老头儿于是站起身来，往房间的东间走去，那儿有一张床，他躺在床上，道：“大夫您帮我摸下看看。”

青枝在他上腹部胃的位置摸了一会儿以后，感觉到有一块大约一个拳头的硬块，想必就是吃了柿子造成的胃柿石了。

“您的胃部有一个硬块，应该就是吃了柿子形成的胃柿石了。”

老头儿道：“可是我以前也常常吃柿子，怎么就没有形成胃柿石？”

青枝道：“也或许是以前您没有空着肚子吃过柿子，便没有形成胃柿石。”

老头儿道：“这么说，空着肚子吃柿子就容易形成胃柿石？”

青枝道：“对，空着肚子吃柿子，以及吃生的柿子，或是一次性吃太多，都容易形成胃柿石。”

“那有办法把这胃柿石弄出来吗？”老头儿紧张地看着青枝，就担心她出口的是没有办法了。

毕竟，那可是石头。

青枝道：“用药物便可化解。”

“有药物能化解？”老头儿目光里透着惊喜。

“是的，我帮您开个药方，您吃了便好了。”

“什么药？”

青枝道：“散结排石汤。”

说话间她看了眼房内，心想大约连个写药方的纸也没有。

再加上老人必然行动不便，让他在胃痛的情况下步行四处去买药，实在是一种折磨。

于是她道：“这样吧，您在这儿等着，我们去帮您买药回来。”

老头儿道：“你们真好，我这儿有点积蓄，大夫你看够不够。”

说话间，他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钱袋，将钱袋里所有的铜板都拿了出来，青枝看了一眼，所有的铜板加起来也不过二十个而已。

想来这已经是他全部的积蓄了。

乡下人家，又是一个老人，在这样的冬天，基本上有积蓄已经不错了。

但是他的铜板是远远不够药物的费用的。

散结排石汤的组方主要药物为厚朴、积实、神曲、麦芽、鸡内金、槟榔、三棱、莪术、桃仁、丹参等。他有腹痛症状，亦有呕吐症状，腹痛需加元胡、白芍、甘草，呕吐需加半夏、竹茹。

其中厚朴和丹参属比较贵的中药，半夏也有些贵，但若不加这三种，效果就会打些折扣。

但眼下她自己身上没带银子，因为银子都放在药箱里了，当时她被陈卓俘虏走时就是空着手的。

但是眼下，她又不可能告诉老头儿他的钱不够用，让他希望破灭。

想了片刻后她道：“老人家，我开的药都很便宜，不需要用您的钱，我帮您付上就可以了……”

“这怎么行？我怎么能既让您看病还让您付钱？”

“无妨的。要么等我买回来您再给我不迟。”

说话间，她看了眼陈卓，道：“我们去吧？”这话既是求助，也是问询。

陈卓犹豫了一会儿，道：“好。”

他知道带青枝去镇上买药自己要冒风险，但眼下老人的身体重要。

主要是这老头儿看起来孤苦无依的，尤其是在这种全村人都离开就他一个人留下的情况下，就更显得他孤苦无依了。

他纵容是铁石心肠也狠不下来。

来到院门外，两人骑上马，刚刚骑行了几尺远时，青枝道：“这次银子需要你来帮付了，我可没带银子。”

见陈卓不回她，她知道他是默认了。

他不回她必然是心里还有纠结。毕竟这事对于别人来说是好事，对于他自己来说要担风险的事。

往南两里路再往西三里路，就到了一个镇子上。

此时天色刚刚开始变暗。

镇子不大，从南到北骑马也就片刻的功夫。

这个镇子上没有药房，看样子要找下一个镇子了。

两人于是又骑马去了距离此镇二十里路的北边一个镇子。

好在着第二个镇子的北边有个药房还开着，一个年轻的伙计在药房的窗口处百无聊赖地往外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