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国叛军今日集结重兵前去进攻靖边堡,被官军杀伤甚惨,目下都已缩在营中不再进攻,他们那里安静的有些可怕,也不知道他们在干些什么,又想干什么?我心不安,所以我想问问诸位鄂托克,你们觉得此战还打不打的?”
蒙古人的中军大帐之中,特拉用左手托着腮帮,右手揉着太阳穴,眉头皱起,沉声问道。
特拉话音一落,卓力格图便从马扎上一弹而起,右手抚胸,略一躬身,进言道:“我军此来,只为获取子女玉帛和工匠,目下那伙儿汉狗连日攻城,连城墙都未能摸到,而从守军今日的表现来看,他们的子药箭矢甚多,那伙儿汉狗只怕永远无法攻下靖边堡。我的意思是,咱们这就退走,让那帮汉狗自生自灭。”
“特拉鄂托克,我觉得卓力格图鄂托克说得对,那帮汉狗今日攻完城,便一直缩在营中,不知道在密谋些什么,我看咱们干脆立即拔营,这就退走。”铁木尔鄂托克也是出言附和道。
“我也觉得咱们该走了。”乌尔罕鄂托克附和道。
“好,既然你们几位都说要走,咱们这就走。毕竟咱们的脑袋还是很值钱的,一颗30两,那些汉狗必然是眼热的紧。”特拉微笑着定计道。
众位鄂托克听了这句不是笑话的笑话,都是哄笑一阵,然后卓力格图复又建言道:“特拉鄂托克,咱们什么时候走为好?”
“事不宜迟,咱们马上拔营退走。”特拉下令道。
“是。”卓力格图等几位鄂托克应上一声,便各自去召集自己的部下,安排退走事宜。
话说这些个蒙古人早就做好了准备,如今上官一声令下,自然是说走就走,眨眨眼眼的功夫便汇成一股洪流,径自投西方方向而去。
******
话说蒙古人先前为了安全,将自己的营帐立在远离神一元所部营寨的地方,所以他们在集结的时候,神一元所部兵士们未能察觉到异常。
直到他们集体出走,万马奔腾,这才闹出了很大的动静。他们就这么自顾自地跑之夭夭了,对面儿神一元部的军营却是就此炸了锅。
“蒙古人跑了。”有人撕心裂肺惊慌无比地嘶声大喊道。
“完了,完了,官军杀来,有死无生。”
“杀了神一元,神一魁,向官军投降。”
“把高应登的尸身挖出来,砍了他的首级,交给官军。”
神一元所部人马敢来打名动延绥和陕西的刘仁玉,全部是靠着蒙古人撑腰壮胆,现在蒙古人屁股一拍,率先逃跑,他们当然是吓得屁滚尿流,魂不附体。
这个时候,那些个并非神一元和神一魁定边营老弟兄的新附之军再也顾不得许多,马上就鼓噪着要去杀掉神一元和神一魁。
可当这些个一心想着要杀掉贼首自我救赎的兵士们聚在一起,正要痛下杀手的时候,忽又发现神一元和神一魁带着千余名手下,自马房中冲出,径自投西方方向而去了。
“驴日的,这帮杀千刀的把马全骑走了,完了。”一个流贼嘶声惊呼道。
被神一元和神一魁抛弃的部众们全都傻了眼,没有马,就算是不想投降,只想逃跑的流贼们也没法儿跑了。
******
“将军,您看,蒙古人跑了,神一元那边儿也有人跑了,看样子咱们的计策凑效了,这伙儿贼人生了内讧,都跑了,咱们快去追神一元那厮吧。”张铁牛收起千里镜,兴冲冲地对着刘仁玉恳请道。
“且不忙,谁个知道他们是不是特意作此布置,引诱我军出城野战?”刘仁玉先是摆摆手,摇头拒绝,然后便又唤道:“仁杰何在?”
“在,”刘仁玉单膝跪地,应声道。
“着你速带手下侦骑,轻甲,双马,速速去打探情报,且看敌军是真退了,还是佯作撤退?”
“是,将军。”刘仁杰得令,便径自带着手下们前去查探敌情去也。
待得刘仁杰走后,刘仁玉便继续拿着千里镜观察敌情。
他看了一阵,不提防一个惶急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将军,听说蒙古人跑了,是也不是?”
刘仁玉闻言回头一望,发现正是接到自己的命令,准备袭杀蒙古人去的李继业。
“继业,他们只是全数离开了军营,至于是不是跑了,还未可知。我已派仁杰前去察探,且看看他们是不是真的跑了?”刘仁玉回复道。
“若是蒙古人真的跑了,那卑职该当如何去立功?”李继业一脸幽怨地迭声说道。
刘仁玉闻听此言,先是眉头一皱深深地看了李继业一眼,然后便沉声说道:“你且宽心,此次斩获的蒙古真夷首级,我打算全部置换成银两,用作扩军的军资,不会将它们用作晋升的台阶,你明白吗?”
“卑职,”李继业听到这里,心中先是一宽,然后便出言道:“卑职知道了,不想这蒙古人如此不济事,说跑就跑,不然卑职还可以多少几个蒙古人为将军赚些银子。”
“呵呵,以后有的是机会杀。”刘仁玉淡淡地回复道。
“将军,敌军若是真的跑了,咱们该当如何追击?”杨德胜出声问道。
“若是他们果然逃跑了,咱们还是按照最开始议定的计划,不追蒙古人,让他们回草原,咱们只追那些个狗汉奸。”刘仁玉回复道。
“敢问将军,咱们是怎生个追法?”杨德胜复又问道。
“王左挂部留守,其余人等现在就去准备一下,所有的人,无论官兵,俱着一层盔甲,每人双马,专司追击神一元部。”刘仁玉回复道。
“是,将军。”一众将官们答应一声,便各自准备去也。
******
“刘二爷!您这是要做什么去?”值守西门的城门官儿见刘仁玉带着几十个骑兵奔至自己跟前,便满脸堆笑地躬身询问道。
“奉将军的军令,出城探察敌情,快快开门。”刘仁杰大声回复道。
“是是是,小的这就开门。”那城门官儿应上一声,便指挥着自己手下的一众兵士们合力将沉重的大门推开,放下吊桥,准备放刘仁玉等一众骑士们出去。
“取木板来搭在壕沟上,让我等过去。”刘仁杰复又吩咐道。
“是,刘二爷。”那城门官儿得令,便带着人取来木板,搭在壕沟上。
刘仁杰带着手下们自木板上走过,越过第一道壕沟,然后又踩着神一元所部人马堆起来的麻袋,径自投西方方向而去。
却说刘仁杰带着手下人马正欲疾速奔驰之时,不提防神一元部的军营之中,忽然冲出不少身着破烂衣衫,做明军和百姓打扮的人。
刘仁杰大惊之下,正欲领兵作战,却不提防这些人二话不说,直接跪伏于地,嘶声大喊道:“我等本良善,为流贼所逼,不得不与官府为敌,如今贼首神一元和神一魁皆已逃走,我等愿意投降。”
“军爷,您看,这是另一贼首高应登的首级。”一个流贼举着只剩下半边脑袋的高应登首级给刘仁杰看。
刘仁杰见他们只是想投降,便放下心来。
“你等既然愿意投降,自当抛弃兵刃,举上白旗,到我靖边堡城头下去,自然会有有人受降,这个贼首若是你杀的,咱们自然有赏。现在我且问你,神一元,神一魁为何要跑?你可知道?”刘仁杰先是表示自己接受投降,然后又出声问道。
“知道,知道,您们军爷不是说了吗,杀了贼首有功,咱们就琢磨着不如杀了这几个贼首以自赎,岂知咱们还没来得及动手,蒙古人跑了,神一元和神一魁也跑了。”那流贼回复道。
“是吗!”刘仁杰沉默起来。
“二爷,您看,这些人都说神一元和神一魁是真的跑了,咱们不如现在就回去复命,不然神一元和神一魁跑远了,可不好追。”孙无病这几急性子听了那流贼的一面之词,也不辨真假,便建议说回去复命。
“不可,探察敌情,还需稳妥为好,走,接着跟我去追,且看看他们是真跑还是假跑。”刘仁杰吩咐道。
“军爷,小人说的句句都是实话,若是有一句假话,叫小人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那提供情报的流贼见刘仁杰不相信自己说的话,便脸红脖子粗地赌咒发誓。
刘仁杰淡淡地看了眼前这个极为激动的流贼一眼,也不接她的话,只是面无表情地说道:“你自去投降便是了。”
说完这句话,他便一夹马腹,催促着马匹疾速投西方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