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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九思》37.式微式微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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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贵妃回宫时,苑九思已经静静候她好一阵子了。

“本宫听兰猗说,你不是去校场那边看骑马吗?怎回来得这么快?”由川穹扶着进来,聂贵妃进门一眼就看见老老实实坐着,认真翻看桌上香谱的苑九思,有些惊讶。

闻声抬起头,正要行礼。

聂如扇甚是好心情地走过去扶起她,仔细替苑九思将额边垂落的碎发别到耳后,“记得你打小就和淮南相互看不顺眼,现在反而突然亲近起来。”

“儿臣已经长大了,怎么还会和他一个小孩子计较。”合上书,苑九思笑道。

聂贵妃就站在她身边,随着动作,苑九思又闻得她袖角阵阵熟悉清淡的木质香。

想起下午东宫发生的事,一时心中思绪复杂,她情不自禁地伸手抱住聂贵妃的腰,把脸埋在她怀里,小声呢喃,“母妃。”

见两人有话说,川穹识眼色地就带着几个婢子悄声退出去。

“不是说长大了么?还像小时候撒娇?”虽有微微的讶异,聂如扇手上动作还是愈发轻柔,任由苑九思抱着。

伸手抚着她的鬓发,不见了慑人的威仪,目光里尽是温和。

朗歆死了多年,苑明疆都能稳坐太子的位置毫不动摇,其中定没面上看着那么简单。苑九思闷闷摇头,瓮声瓮气颇孩子似地道:“儿臣觉得现在过得很好,风平浪静地很好。”

垂目凝视她片刻,聂如扇忽然就笑了,像是在笑她不懂事。“你是如何知现在风平浪静的?身处涡旋不自知才最可怖。”

“之前提的事,是本宫思虑得有些多,你莫始终记在心上。”缓缓松开苑九思,在她对侧坐下,她轻松地笑道。

“毕竟是在祭祖时生出的腌臜事,那两个女子带回宫里这么久了,本宫未能及时察觉已让陛xià不满。本宫都自顾不暇,哪可能有心思管他?太子不过被罚去太庙跪一段时日,禁足三月,无事的。”几句轻描淡写,聂如扇有心留意着苑九思的神情。

当看到她眉头徐徐舒展的那刻,她低不可闻地叹口气。

“不是,”起身去拉她袖子,苑九思垂下头看她,有的话却说不出口,“母妃,孩儿是担心您,儿臣不愿意看您”

先是一滞,聂如扇旋即回过神。

“本宫能有什么叫你这个小丫头片子担心的。”点着她的额头就笑了,聂如扇嗔道,举手投足皆是风情。

苑九思正还想说什么,却突然被她调转话头打断:“再有一两月就是你父皇寿辰,虽不是整寿不用大办,但起码的还是少不了。”

斜睨她一眼,聂贵妃佯怒:“瞧瞧,本宫不说,你整天就清闲得像个没事儿人般。这些地方就不见你同柔德那孩子学学,人指不定都准备妥当了。”

“儿臣哪里敢忘?早都开始备着呢,若论父皇的喜好,后宫定没有比母妃再清楚的人,儿臣今日来可是特意想请教的!”扬扬搁在桌上的书,苑九思赶忙笑着解释。

***

风声走得极快。

寒食供奉先祖,当朝储君却在普陀行伤风败俗之举。苑明疆刚被禁足太庙,朝堂上已炸开一片。

英国公府。

每月朗弘都会收到一封南平送来的信报。

南平地势复杂多险山,自震灾发生后的这四个月里,数座山体都发生崩塌滑坡之像。幸而朝廷官员赶到,将当地山民疏散及时,并断了进山的路,才有成效地抑止后续死伤。

治灾事宜进行得有条不紊。老幼妇孺都被安顿在临时搭建的草棚中,当地的壮年男子则负责与一众兵将搜寻被困灾民、荒地重建,凿源引水。

不出半月,被毁坏的大大小小阡陌交通都已通凿,各路物资医药源源不断送进南平灾地。

加之朗月歌广召附近未受其灾的殷富人家施粥赈济,贴出布告——但凡捐赠粮食物资折合银两上百者,皆记入名册,事后刻上当地功德碑。

为了博得名头,地主田绅倒乐得开仓放粮。城中乡下,共有民众自发设立的粥厂十余处。

短短几月所集物资接近万缗,养活不计其数的饥民。

一时间,救援、兴建井然有序。

南平乡众见两名朝官每日通宵达旦忙碌,凡事亲为,没有半点为官的架子,每每提及两人都赞口不绝,道九府巡都与按察使治灾有方,是难得的逸群之才。

宣帝几次听闻,虽未直接出言褒奖,但还是看得出他对朗月歌的满意溢于言表。

看着手中薄薄信纸,朗弘不免欣慰地喟叹。

年少在外游历,他曾见过逑州闹旱饥荒的惨状,灾民流离失所,叫苦不迭,因情xù不稳无端伤人都属寻常事。

只是他手里的信,言语平淡,对南平的条件艰难只字不提。

简短数语,他却能感知其中艰辛。

见朗弘正襟危坐神色复杂,一旁静候的谢彻忍不住询问:“姑父,可是三弟在信中说了什么?”

也没道是不是,朗弘径自将信递给他。

饮了口茶正要说话,却被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

闯进来的小厮脸急得通红,慌慌张张,上气不接下气:“老爷,宫里人送出消息,出事了!太子殿下出事了!”

闻言一惊,朗弘惯来波澜不惊的面上,陡然露出严峻之色。重重一拍桌子站起来,质问道:“什么!”

谢彻吓了一跳,他这个姑父仪表堂堂,惯来儒雅沉稳。鲜少有这样喜怒形于色的时候。

连忙放下书信去扶他,他看向小厮,眼里责怪之意不言而喻:“出什么事?仔细把话说清楚!”

“宫里人都道,都道太子殿下在寒食的时候,偷偷带了两个莳花馆的妓子回去,辱没先祖,大逆不道此事殿下亦供认不讳,陛xià龙颜大怒,殿下他他还在太庙外跪着”

小厮紧张地看着朗弘的表情,一边冷汗涔涔,小心翼翼地说道。

书房中静得连掉针都能听见,这时候谢彻倒惶悚起来,有些不知所措,吞吞吐吐地道:“太子殿下怎会做此糊涂的事?”

沉吟着,朗弘半晌后才道:“太子殿下的性子老夫清楚一二,他虽想法多,却顾虑也多。不是恣心纵.欲,不分轻重的人。”

抬了眼,他眉目冷峻,沉声问道:“风不会无故吹到陛xià那方去,是聂贵妃?”

“回老爷,是人出宫的时候被守宫门的侍卫捉住了,尔后贵妃娘娘才得的消息。只是太子殿下还没来得及送出消息道明缘由,就被陛xià——”至于聂贵妃是有意还是无意,也就不得而知了。小厮跪匐在地战战兢兢地道。

“出去吧。”揉揉额角,朗弘显得有些疲惫。

微微一滞,谢彻也不知他在想什么,试探着问道:“姑父,那咱们可要”

神态凝重,朗弘摇摇头:“太子既然都认了,那就是铁钉钉的事实,如何去说?为今之计唯有不动,待得陛xià先消了气,再作打算。”

“这段时间只得辛苦那孩子,你稍等托人捎个口信进宫,叮嘱太子这段时日莫要再出差cuò。”

若有所悟地点点头,谢彻道:“一两月后正是陛xià寿辰,那时候陛xià气应消了大半。”

忽又像想起什么,他喃喃:“南平数次传灾情已经稳dìng,屋舍广建的好消息。三弟任九府巡都一职毕竟也是由太子殿下举荐。”

听他说起朗月歌,朗弘的目光复落在方才收到的书信上。不由嗟叹:“月歌心思缜密性子稳重,一直都叫我放心。这么多年来跟在太子殿下身边,从未出过差cuò。只是此去南平赈灾,少说也再需两月才能回来。”

知他心中所想。顿了顿,谢彻道:“侄儿这几日听说姑母最近头风发作得厉害,每每夜里头疼难忍。若是陛xià知道此事,恩准三弟提前一段时间回皇城亦不是不可能。且倘若一月后的寿辰,太子解了禁足,后头也需三弟在旁醒点照应着些。”

朗弘静静听着,没有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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