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这里就开始卖万圣节的各种周边。
许灿早上刚到研究室,就被老板塞了两盒糖果。又过了会儿,说她是这里最像小孩的,再拿给她两盒。
大家交谈商量着学校里的各种派对,晚上要不要去玩。
许灿坐在旁边,从小铁盒里倒出水果糖来,面无表情地咯吱咯吱咀嚼着。
她尽量透明隐形,想着能不能点回家,晚饭要做什么。
“许灿,”陈若仪特别喜欢这个节日,在老板的默许下甚至外套里面就穿着扮演吸血鬼的衣服。几个人商量完。她转过头,“你觉得好不好啊?”
许灿:“我当然没有意见。”
许灿:“我又不……”
“太好了!”陈若仪完全只听想听的,拊掌说,“我们去那个……还是……”
一连串许灿听都没听说过的酒吧名字。
几个英国男生也想带她一起去,站边上劝说着。
许灿总之摇头:“不去不去。”
陈若仪晃着她的手臂,“求求你了,求求你了嘛,一起去喝苹果酒!苹果酒诶,我以前都没喝过的。”
许灿把剩下那盒糖果塞她怀里,敷衍地说:“走吧,别捣乱了。”
陈若仪:“……”
见她实在不为所动。她用力地哼了声,拿着糖,只好去找课题组里另外一个读博的中国学长玩了。
课题组下午就早早结束掉工作。
陈若仪再次跑过来,想拉许灿去泡吧,还是怎么说都没有用。
许灿拿起桌上她的面具,唇对着左边眼睛的洞,正直说:“我是有女朋友的,你自己玩呗。”
“你就嘴上说说,吹牛啊你,谁信你真的有啊!有本事你就找她来接你,带给我看看?”
陈若仪白眼快要翻到天上,“还有,你面具戴反啦,吓人啊!”
许灿笑吟吟地摘下来:“要的不就是这效果。”
“我走了,你慢慢等李兆阳吧,拜~”
陈若仪:“……”
陈若仪只好发出“晴女”的诅咒吼说:“你今天没带伞,又不跟我走等等肯定得淋着雨回家!!”
许灿头也不回,大声“切”她一下。
谁知刚出门,外面还真的正在飘着细细的雨丝。
“……”
雨下得挺小的,许灿其实根本没当回事,都快成习惯了。只是心里照惯例骂一声陈若仪这个混蛋。
她戴起帽子走进雨里。
几大滴雨突然落到睫毛上,许灿不太舒服地眨眨眼,抬手去擦掉。
视线模糊的瞬间,没有看清斜坡和转角处还有个小小的高度,一脚踩下去。
爽利地滑了跤。
许灿差不多是膝盖直接磕到地上的,顿时有点站不起来了。
地面积起来的薄薄雨水坑溅着涟漪。
她抬眼,竟然还看见转弯处停着的像是童明月的车子。
“……”
她不会是准备来接她的吧?
要不是条件不允许,许灿都想赶紧藏起来了。没带伞,又被她抓住了……
稍微缓了缓,就手忙脚乱地爬起来了。
而且太尴尬了。长那么大还不会好好看路,这还能摔跤。
“……”
她爬起来时,听见童明月快快地走过来的脚步声。
很快被她拉起来。
许灿只稍微借了点力,站稳了。
“没事吗?”
“没事。”
许灿心里暗暗“嘶”着气,脸上笑得可甜,“诶呀,怎么今天来接我了?”
“正好下午……”
童明月垂着眼,撑着伞,帮她拍掉她身上沾着的叶片,“你怎么这么不小心的,有没有摔疼?”
许灿:“是地太滑了。”低头摊开手看了看说,“没事,一点都不疼,手也没有蹭破。”
童明月:“好,地的错。”
她握住许灿刚刚撑过地面的手,轻轻揉着泛红的地方。
“以后走路慢一点。”
“嗯。”
“伞……”童明月只说了一个字就顿住了。抿了抿唇,再也没继续往下说。
只是扶着许灿,先上车。
许灿坐进副驾驶上。
看见她绕过车头,坐进来。
童明月坐进来也没有再提伞的事情,默默开车,转过弯开在回家路上。
许灿琢磨着,该不会生气了吧。
许灿:“Trickortreat.”
想了想,不太确定地问说:“我还能Trickortreat吗?”按理说小孩才应该在这天喊这口号的。
童明月抿唇笑,温声说:“看后面。”
“……”
许灿扭头,看见后面真放着一个黑色的礼品袋,她“哇”了声。勒着安全带就转过身去使劲够。
够过来放在膝盖上。
童明月平视着前面的路,笑说:“开车呢,着什么急呀。”
“哇,”许灿打开来,看见是个塑料的陶罐里装着黑猫的玩偶。黑猫还带着领结,抱着小扫把,头顶巫女帽,无辜的绿眼睛亮亮的。
袋子里还有裹着透明包装纸的苹果糖,晶莹的红彤彤。
各种散装的棒棒糖,幽灵和南瓜怪物的图案。
许灿拿出一根棒棒糖握在手里,笑着问:“糖果是准备给晚上来敲门的小孩吗?”
“我们没有在门口放装饰,小孩应该不会来敲门。”童明月轻轻地说,“我只给某位child准备了糖果。”
“……”
许灿抿着唇笑,又掏出来个玻璃瓶子,看眼标签。
“苹果酒!我都没喝过苹果酒。”
童明月嗯了声说:“度数挺低的。”又似随口地说了句,“买之前有点怕会不合你的口味。”
许灿:“……”
她顿几秒,转过脸来小心翼翼地说:“请问你是在嘲讽我吗?”
童明月:“……噗嗤。”
—
刚到家里。
童明月弯下腰,帮她把换好的鞋子收进鞋柜里,说:“去换条裤子,看看膝盖有没有磕到了。”
“喔……”
许灿闻言低头看,牛仔裤的膝盖那块沾着干掉的泥水,脏兮兮的。
膝盖其实一直隐隐作痛,只是没有去管,就痛得不怎么厉害。
提起来,就莫名其妙更痛了。
她有点瘸腿地走到房间里换掉外面的裤子。牛仔裤贴着肉,脱下来时,不停地倒抽着凉气。
本来就感觉到膝盖肯定是磨破了。
没想到还挺严重的,血凝在牛仔裤里没透出去而已。擦得膝盖周围全是淡淡的血迹,伤口还在微微次冒血。
许灿实在是没勇气穿上贴身的裤子了。
她套了条半身裙,瘸着出去。
看眼童明月在厨房里,她迅速地溜到客厅,想自己赶紧涂点碘伏裹起来说没事。
谁知道她一条腿半瘸不瘸的,脚步声有点太奇怪。
童明月探出身来,看眼问:“腿怎么了?”
许灿:“……没…没事。”
她转身去找药箱,背对着她,语气尽量自然地说:“有点破皮了,我自己拿药水涂下就好。”
赶紧转移话题:“我们晚上要不要去哪儿玩呀。”
童明月没理后半句,走过来。
“给我看看。”语气还是很温柔的。
“看什么……”许灿下意识跟着侧过身去,不想让她看,“就是点擦伤。”
但没能躲过去。
童明月柔声说:“给我看看。”一手按住她的肩,就从她的背后,另一只手稍稍撩起了她的裙摆。
许灿提心吊胆时,难免还分神心猿意马了下。
“……”
视线落到那处伤口。
“就是点擦伤?”
不用看表情,许灿就知道她笑意收敛了下来:“你还不去坐下来吗。”
“……”
听她语气稍微有点冷冰冰,许灿就蔫怂怂,赶紧瘸着腿去坐到沙发上了。
果然,比起亲亲脸,抽到生气脸的几率明显更高。
童明月从药箱里拿出一次性棉签和碘伏,走过来。目光看都没有看她。
蹲下身来,只是拿着棉签默默地上药。
“……”
她一句话都没说。
面上也没有丝毫笑意,紧抿着唇,浓睫投下深影如扇。
那时候她刚要下车,真的没有看见许灿是怎么摔的。以为她只是滑了下,顶多手上蹭破点皮。
没想到膝盖会磕那么厉害。
许灿缓了缓,讷讷地说:“我都摔那么惨了,你也不哄哄我嘛。”
她垂着眼,看着童明月极轻柔地给她涂药水,软声说:“不哄就算了,还凶我。”
鼓了鼓脸又道:“怎么那么凶呀。”
“……”
童明月动作顿了顿,抬起脸,目光竟有点委屈的意味,“……很凶吗?”
“这是我的心肝宝贝,谁许你这样磕磕碰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