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试试吧。”康城沉默了一会儿颓废的应着。

“谢谢！城哥你最棒了！加油！”黄小婷兴奋的说到。

电话那头的康城没有搭茬儿，但从手机里传来的声音中可以听出，他很无奈。

挂断电话后没过多久，康城的海报再次发了过来。

让人想不到的是，康城这回真的往黑色里加了些隐约的颜色。

不仔细观察你可能发觉不了什么。可是当你盯着一个点时，那个黑色里又有着不同寻常的绚丽色彩。

黄小婷看着海报满意的点头，扭头冲办公室喊到：“老板，我请个假，去贴培训班的广告。”

“去吧。”老王洪亮的声音从屋里穿出来。

“孩子您帮我看一下。谢谢老板。”黄小婷满面春风的蹦跶着出了店门去了隔壁的复印店。

“老板，打印。”

不大的店面里，复印店老板正在电脑上看着肥皂剧，听到黄小婷的声音后抬头。

“小婷啊。”复印店老板站起身，“印什么？”

“培训班的广告。”黄小婷边说边熟悉的走到复印店的电脑前打开了自己的邮箱。

“你们乐器店的副业？”复印店老板看着黄小婷操作。

“嗯，算是吧。”黄小婷笑呵呵的接着话。

“行啊，你们都开副业了。不像我这儿，只能勉强支撑。”复印店老板一脸的羡慕。

黄小婷讪讪地笑着看了眼复印店老板，没说话。

“这个您能打吗？彩色的。”黄小婷指着屏幕上的海报。

“可以。打几份？”

黄小婷想了想，一咬牙：“先打五十份吧。”

老板点了点头，接过黄小婷手里的鼠标，点了打印的按钮。

黄小婷站起身，走到一旁，盯着从打印机里出来的纸张，心在滴血。

这都是钱啊！

没事，还会挣回来的！

黄小婷安慰着自己。

“给。”老板将一沓子海报递给黄小婷。

“多少钱啊，老板。”黄小婷接过海报，咬着牙问。

“你给25吧。你们也不容易。”老板说。

其实原价是50，只是因为是邻居，老板才给了半价。可他不知道的是哪怕只是25，都能让黄小婷心疼好几天。

“这都是该花的，这都是该花的……”黄小婷心里默念着付了钱。

……

繁华的大街上，路人们快速的走着似乎都很忙碌一般。

黄小婷鬼鬼祟祟的站在一根已经被贴的琳琅满目的电线杆子前面，看了看四周，从包里掏出准备好的胶水和招生广告，贴了上去。

第一张广告粘贴成功，并且没有其他人上前制止，黄小婷的胆子跟着大了不少。不到一小时，原本50张广告只剩下了最后一张。

“完美！”黄小婷擦了擦脸上的汗珠，满意又骄傲的看着贴好的广告赞叹着。

“完美哈？”黄小婷身后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悠悠的，听起来让人觉得背后一阵发凉。

不过沉浸在自豪中的黄小婷没有注意到那股“凉风”，只认为是路人对广告发出的赞叹。

“我们店在办培训班，您要不要……”黄小婷兴奋的转头想要对来人推销自己的课程，可就在看到来人时，黄小婷的话音戛然而止。

“要不要什么？”来人冷冷的看着黄小婷。

“呵呵……呵呵……”黄小婷的身子不住的往后退。

“走吧。”来人抓住黄小婷的胳膊。

黄小婷的脸瞬间变得可怜兮兮，眼泪在眼圈中不断的打着转。

“警察叔叔，我不敢了！”黄小婷身子往后，用力的拖着不肯往前走，“你饶了我这回吧。”

“我不是你叔叔。”来人说了这句话后便不再说话，只拉着黄小婷往前走。

黄小婷的心情慢慢变得绝望，回头看了眼被自己贴上广告的一溜电线杆，无意识的跟着来人往前走着。

黄小婷一路被拖拽着，来到了城管办公室。

城管一脸严肃的坐在办公桌后，看着坐在对面不停抽泣，面目狰狞的黄小婷。

“姓名。”城管用冷冷的声音说。

黄小婷嘴一瘪，又要哭。

“别哭！”城管严厉的喝到，“姓名。”

黄小婷看着城管委屈的吸着鼻子：“婷婷。”

“大名。”

“黄……黄小婷。”黄小婷心中万般不愿的说出自己的名字。

她还是第一次被人带到城管大队呢。

活了这么大，就干过这么一回违法乱纪的行为，还被人给抓了。黄小婷满腹的委屈不知该向谁去说。

“哪个小？”城管声音依旧很冷淡。

“大小的小。”黄小婷用蚊子一般的声音答到。

城管低头在表上写下了黄小婷的名字。

黄小婷看着他的动作，心就像被什么东西给揪了起来似的，生疼。

“以后还敢吗？”城管抬头看向黄小婷。

“不……不敢了。”黄小婷又吸了吸鼻子。

城管叹了口气，从旁边抽了张纸巾递给了黄小婷。

“你已经被记录在案了。”城管说到。

“啊？”接过纸巾想要擤鼻涕的黄小婷动作顿住，慌张的看向城管。

“看见这些屏幕了吗？”城管指着一旁排得整整齐齐的数十个监控屏幕。

“嗯。”黄小婷呆愣愣的点头。

“你以后要是出现在屏幕上，你会自动被框出来。”城管解释着，“只要是你再干破坏城市建设的事，我们一眼就能看到。”

“不会了不会了！”黄小婷把头摇成了拨浪鼓，“我再也不会这么干了。”

“行吧。”城管向黄小婷伸出手，“身份证拿来，把刚才那条街上所有的广告都铲完。”

“我……我……我没带。”黄小婷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口袋。

城管抿嘴，盯着她没说话。

黄小婷同样抿着嘴，死活不愿把身份证拿出来。

“隔壁街要不你也帮忙铲了吧。”城管淡淡的说。

黄小婷吓得嘴唇一抖，赶忙从口袋里拿出了身份证，恭敬的递给了城管。

城管拿过身份证，放到了抽屉里：“铲完了回来拿。”

黄小婷盯着那个放着自己身份证的抽屉咬紧了下唇。

城管抬头看向黄小婷，发现她还坐在那里，不愿离开。

“走啊。”

“能不能少铲一点啊？”黄小婷试探着问，“我……我也没贴一条街啊。”

城管无语的看着黄小婷不说话。

“我铲不完！”黄小婷哀求着，“半条街，半条街还不行吗？您看我一个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的。”

“铲不完找朋友，你没朋友吗？”城管低头不再看黄小婷。

黄小婷本要说出口的请求停在嘴边。

朋友？黄小婷不愿让他们知道她现在的情况，也不愿给他们添麻烦。

“哦。”黄小婷淡淡的说，说完依依不舍的看了眼抽屉，迈着沉重的步伐出了城管办公室。

……

太阳已经西下，但照进眼睛的阳光依旧让刚刚从室内来到室外的黄小婷觉得刺眼，尤其是现在这种情况。黄小婷宁愿太阳已经下山，最好黑透。

这样就不会有人看到她在那里铲广告的窘迫了。

不情不愿的，黄小婷来到了之前贴广告的那条街。

不知是不是正好赶上下班的原因，街上的人比之前更多了。

站在穿梭的人群中，黄小婷看着眼前刚被自己贴上的招生广告心中一片起凄然。

这是她花了25块钱打印，又花了一个小时贴好的广告啊。

这是她招生的希望啊！

心中为招生广告默默哀悼了一会儿，黄小婷慢慢举起自己的手，用从城管大队找到的小铲子，一点一点的将广告铲了下来。

铲到一半儿的时候，黄小婷的电话响起。

黄小婷一边铲着一边将手机夹在了脖子旁。

“老板？有事吗？”黄小婷问。

“小婷啊，有人来问你的乐器课，你现在在哪儿啊？”老王的声音传出。

“啊？真的？”黄小婷兴奋的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专心接电话，“老板我现在在外面，您帮我留住他，一定要留住他！不说了，我一会儿就回去！”

黄小婷挂断电话，看向还有大半条街的电线杆，犹豫了一秒钟，拨通了阿田的电话。

“喂～白少～小田田～”黄小婷的声音嗲到让人觉得血糖增加。

阿田还没说话，但那头传来了嘈杂的音乐声，行人嘻嘻哈哈的说话声以及车辆经过的喇叭声。

黄小婷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不见。

“阿田！你个大骗子！你又翘排练！”黄小婷气愤的骂到。

“我错了！”阿田的声音刚一消失，电话里就传出了“嘟嘟嘟”的声音。

电话，被阿田给挂断了……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黄小婷对着已挂断的电话骂了一句，将手机装进口袋，铲广告的速度不由得加快，宛如快进了3倍速。

“阿姨，我来帮你吧。”

黄小婷奋力铲了一会儿后一个小奶音从旁边响起。

黄小婷低头看着身高只到自己腰，满脸稚气的孩子，欲哭无泪。

她不知道该为“阿姨”这个称呼难受，还是为终于有人愿意帮自己而欢呼。

不过此时的她已顾不上这么多，能有人帮她就已经让她很满足了。

“谢谢你，小朋友。”黄小婷笑着点头，将手里多出的铲子递给了小孩儿。

“不客气，阿姨。保护环境是我们大家的责任。”孩子像朗读课文般说到

黄小婷心虚的对小孩儿笑了笑：“你说的没错。小朋友，你真棒。”

不知是不是小孩子的带动，不少人都自发的参与到了铲广告的队伍中。

速度虽然快了起来，但看着早已经被清理干净的整条街道，再看看依旧干劲十足，努力的清理着隔壁街道的人们。黄小婷却无论如何都高兴不起来。

黄小婷拿着铲子站在一旁，看着浩浩荡荡的“铲广告”大军，想着是否可以趁乱逃走。

“阿姨，你累了吗？”刚刚的那个小孩儿一脸天真的看向黄小婷。

“呵……呵呵……”黄小婷看着孩子干笑，“啊……阿姨累了……”

阿姨累坏了！

孩子奶声奶气却又十分懂事看着黄小婷：“那阿姨你歇会儿吧。”

黄小婷看着眼前懂事的孩子心中的愧疚感油然而生，更加不害意思离开了。

“没事，阿姨可以坚持。”黄小婷笑着揉了揉孩子的头发。

就这样，不知道是被逼，还是出于自愿，黄小婷跟着队伍一起将两条街上的广告都清理的干干净净。等到她赶回乐器店时，已是满身邋遢，满脸疲惫了。

“老板，我回来了。”黄小婷打开店门，无力的说着。

乐器店的尽头，老王坐在摇椅上，怀里抱着小婴儿慢慢地摇着。

老王抬起头看向黄小婷，被她有些脏的形象惊到。

“你干什么去了？”老王关心到。

黄小婷走到饮水机前给自己接了一大缸子水，仰起头咕咚咕咚的往肚子里灌。

喝下整缸水，黄小婷冒烟的嗓子才得到了缓解。

“别提了。”黄小婷哭丧着脸看向老王，“我去贴广告让城管给抓了，现在身份证还在他们那呢。”

“……怎么不往小区或者学校的张贴栏内贴呢？”

黄小婷看着老王沉默，许久后在心里默念了一句：该死！

“对了，您说的那个来报名的人呢？”黄小婷环顾了一圈一眼就能望到头的店面。

这里除了她和老王就没有其他人了啊。

“等太久，走了。”老王淡淡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