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如今魏王却敢如此嚣张的向外展示有武官向自己投牒,却还没有遭到安阳国王上的惩戒,或许是因为王上过于疼爱第六子给予的纵容,也或许是为了打造一支与能与太子权衡的势力。但不管如何在吕浮生看来魏王已危矣。
魏王府前,两名护院门列左右,堵在门口拦着排队的众人,几名王府下人有组织的开始一个个排查,像极了前世的黄牛票贩子。那些原本该驰骋疆场的将军们,此刻竟在一个负责收牒的王府管家的吆五喝六下,显得唯唯诺诺。
吕浮生本以为会发生因管家态度恶劣,而暴走的某位将军出来砸场子,可眼前这些将军们却乖的像狗一样,还是那种舔狗。
排在第一位的八尺黑脸武将对着门前的管家阿谀奉承道:“这位小哥,您真是威武不凡。还请您能把我的碟子放在最上面。”
“好,下一位。”门前的管家并未多看一眼,低着头只管收着碟子,然后随意扔在一摞碟子下面。心中暗道:你长的那么老还叫我小哥,连个孝敬钱都不出,就想让我给你排在前面,真是想得美。
那位黑脸武将似乎并不满意,这门前的管家随意处置自己的碟子,有些愤愤不平,但表面却只能装着笑脸道:“小哥,您这就有点不太好了,就算不能放在最上面,也不能随意一丢啊。”
“你这厮赶紧滚,没看见后面还有那么多人排着队么。”门口管家见惯了这种没钱没人,还想着只靠军功就能升迁的低阶武将,似这种人在战场上必定是属于炮灰。
那些低阶且修为不高的武将,甚至比那些寒门士子更想要爬到高处,不仅仅只是加官晋爵而已,毕竟只有爬到了高处才不用冲锋陷阵,不用踩在最危险的战地上。
而那黑脸武将明显不是修为不高,且胆小怕死之辈,在那管家讥言下,明显有些压不住火气。站在远处的吕浮生看着眼前的黑脸武将马上就要暴走,从百宝囊之中掏出一把瓜子,坐在街边茶摊的凳子上要了壶茶,满心期待的看着这场好戏。
“无知杂碎,你可知爷爷我自幼从军,军中攒满人头一百二十一个,在陇西战役中守着那边关小城整整一个月,战死兄弟八百四十二位,独活我一人。只因老子直愣,那上层便抢了我的军功,我愧对那些替我挡剑的兄弟们。”
黑脸武将红着眼睛激烈的怒吼道,还想要接着说下去,都不用王府里的管家和下人动手,排在他后面的武将和没有门派的修炼者,一个个都眼里放光的盯着他,这个人虽有军功,可却动了在场所有人的利益,在场的人哪一个又没有保家卫国的功劳,如若这黑脸的愣人惹恼了魏王,今日里我们这些排在后面的人,必然跟着受牵连。
黑脸武将觉察到身后一股股灵力纵然而起,失心疯似的仰天大笑道:“这世道到底怎么会变成这样了?这便是我那八百四十二个兄弟,用命保下来的博安城?这……这到底是对是错。”
黑脸武将虽然喊的很大声,可是府内的魏王听不到,皇城里的安阳国王上听不到,这天也听不到。
但坐在远处看戏的吕浮生听到了,轻声道:“这座城终究还是会留有一丝信仰。”
站起身来将磕好的瓜子仁一股脑倒进嘴里,又喝了口花茶。只能形容:真香。
就在黑脸武将即将拔刀与身后的众人,做无为的生死之争时,只见一青年道士搓着满是瓜子碎皮的双手来到场间。
“哥,你怎么又自己一个人怕跑出来了。定然是今日的药汤没喝。大家多见谅,我这胞兄自从当了兵上了战场,便得了痴傻的顽疾。没事就便总寻思些莫须有的东西,前几日还说自己是基天国的主教呢。大家多见谅啊。”
吕浮生拱手向列位解释,这黑脸武将其实是个疯子,没人愿理会一个疯子。在一片谩骂声中,吕浮生拉着黑脸武将走出了魏王府,来到了刚刚的茶摊。
守在门口的管家看着这二人的离去,从那一摞碟子中抽出那黑脸武将的,扔在地上顺势还踩了两脚,解气道:“今日真是晦气,疯子还来王府闹事,不知好歹。”
此情景正好被黑脸武将回头瞧见,虽然不认识眼前少年,可这少年确确实实救了自己一命,不然今日里必定会为了自己的荣耀,和那一群人做无为的战斗。
可是那管家踩着自己的举荐碟子,真的是让人心灰意冷,自言道:“狗仗人势。”
一旁拉着黑脸武将的吕浮生听着这话,突然想起了那绿衣下人李十三。想着谁不是狗,谁都是狗。王以下人为狗,王上以王为狗,天以万民为狗。正可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黑脸武将抱拳施礼道:“在下王兴,多谢道长搭救,来日里必定登门道谢。”
“魏王不举贤能之士,阁下今后又该如何自处?”吕浮生关切的问了一句。
“博安城并不是我能容身的地方,回家种地,再不济去地主家做个长工,有一膀子力气,反正饿不死就行。”
“你真的放弃了?你那牺牲的八百四十二名兄弟怎么办?你就这样放弃了他们到死都梦想的博安城?”
被吕浮生的话刺激到的王兴轻笑一声,无所谓的道:“还能怎么办?布衣一怒,流血五步。还能如何,若阁下是来劝我杀了那魏王。在下只能说一句抱歉。”
吕浮生摇手之间带起宽松的道袖,重重道:“不然,良禽择木而栖之。阁下没必要只投碟到魏王府上。像你这般人就算魏王收了你的碟子,也不会重用你。”
“那我还能投靠谁?太子?太子虽得朝中老臣辅佐,可却不敢逾越招收武官门客的律法。”
“那你也不想想既然有这条律法,为何王上还暗允魏王能招收呢?”
黑脸武将思考片刻道:“你是说王上不信任太子?”
“又错了,当今王上是不信任所有人。这安阳国王上虽明面上有意传位太子,其实不过是迫于朝中老臣的压力。那魏王虽现在暗允招收武将门客,如若未来没了太子,这也是最危险的把柄。”
“那您的意思是我只能效忠当今王上?可这王上根本不在乎我们这群在陇西第一线拼杀的战士,只愿听信那些小人的谗言佞语。”
“你这脑袋是不是不开窍啊,附耳过来。”王兴侧耳贴近,听吕浮生小声的在其耳边说道:“我给你指条明路,王上第九子。”
“他可是个大纨绔,坊间名声可以说是众皇子之中最差的了。”
“你可知什么叫做小隐隐于市,大隐隐于堂?去吧,到了那里之后跟人提我陌上小店吕浮生的名字,自然会得到重用。”
听了吕浮生的劝告,黑脸王兴拱手抱拳施礼道:“谢吕小兄弟,来日若是有出头之时,必鞍前马后报答今日之恩。”
收了王兴之后,吕浮生又回到了魏王府前,冲着看门的管家施礼道:“先前我哥之举多有得罪,我那疯癫的哥哥也是为了我好,其实我才是想要投碟效力魏王的那个。可否劳烦您进去禀告魏王,就说来了个能解他燃眉之急的才子。外号拳打中书省,脚踩门下省,貌似潘安,迷倒万千少女,玉面小白龙的英俊才子。”
“去,去,去。今日真是晦气,遇到了两个疯子。”门口管家冲着吕浮生不耐烦的驱赶,哪里有人说能解燃眉之急,就能见魏王的。若是自己真的这样报告魏王,立刻就会被打出府去。
吕浮生也不能恼怒,握住门口管家的手,在自己宽松的道袖下面一锭沉甸甸的东西,递到了管家手中。吕浮生陪着笑脸道:“黄的,此事十万火急,若是你按我原话报告魏王,我便能解了魏王的燃眉之急,魏王还会另有赏赐。贫道昨日算了一卦,算到今日你只需多言这一嘴,日后你便是这府上的大管家,想想在这府上你是怎么对待大管家的,往日别人就会怎么待你。”
在道袖中管家掂量几下手中的金子,便能觉察到这笔孝敬可不菲。值得自己赌这一把,心想着:若是赢了,自己就可以平步青云,别人都能高看自己一眼,隔壁村子的小芳怎么也能嫁给我了。哪怕输了,被赶出府,这些钱也够自己做些营生。
管家想了片刻露着大白牙冲着吕浮生言道:“道长,你这要传的话也太多了,预想魏王没听完,便会叫我滚下去,咱能不能少说点。”
“当然可以,那就省略能解他燃眉之急的才子,就说最后一句拳打中书省,脚踩门下省,貌似潘安,迷倒万千少女,玉面小白龙的英俊才子就好。”
满脸黑线的门口管家无奈道:“道长,我虽然能把你这话带到,可咱不能做虚假广告啊,你哪里长得貌似潘安了?又哪里迷倒万千少女,你看看刚路过的大妈都没拿正眼瞧你。”
万般不愿意妥协的吕浮生想了片刻道:“那你再省略一些,就说拳打中书省,脚踩门下省的英俊才子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