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残余的食腐者被清理完毕时，更多的异形却已经从废墟般的D8阵地上涌了进来，看上去仿佛永远也打不完似的。而在连番鏖战之后，众人的弹药均已经所剩无几，不少在近战中伤到了机体四肢的恶狼机甲甚至开始出现了部件无法工作的情况。

欧阳枫无奈地摇了摇头，联系上李明简要地说明了一番之后沉声道：“大致情况就是这样了。老李，给这地方再来一顿火箭炮或是别的什么，然后派援军把我们替换下去接受补给和维修吧。大家真的需要喘口气啊。”

“我上哪去给你找援军？就在3分钟前，最后一台才下生产线的恶狼机甲也被我的副官开去前线了。最早的援军也要在两天后的上午九点抵达——如果那时候火车站还在我们手里的话。”李明的声音听起来很憔悴，“慕容逸已经开始下令撤退，若是全军有秩序的保持阵型边打边退倒还没什么，万一你那里被突破异形从后面进行夹击的话……”

正在抓紧时间休息的杨歌闻言不禁狠狠咽了一口唾沫。

“那上面的意思是什么？”欧阳枫似乎也猜到了什么，深深吐着气说。

过了好半天，李明才从牙缝里挤出来两个字：“死守。”

“空中支援呢？”

“没有。而且有可能你们还会遭到海豚零星的袭击。”

“噗，真是好极了。”欧阳枫笑道，“那么火炮呢？”

“也没有，绝大部分的火炮都要支援前线，只有刚才的火箭炮群是专门对准这里的。不过他们更换亚空间弹药夹的时间需要10分钟。”

【10分钟都足够食腐者把我们淹死好几遍了！】

自从刚才开始欧阳枫的嘴就没合拢过：“呵呵，如果我调头逃跑的话，回去后绝对会被立即枪毙吧。也许我应该逃到偏僻的地方在黑市上卖掉机体数着钱坐看异形把人类赶尽杀绝？”

李明却没有笑：“你不会的，你们所有正在听的人都不会的。”

半晌之后，欧阳枫收起了笑容严肃道：“长官，很荣幸能够在您的手下当兵。”

“……不，荣幸的应该是我。”

相同的台词，甚至是相同的语气，就像是杨歌第一天报到时看到的情形的重现。只不过，这一次却是亲身体会了。

欧阳枫深吸了一口气：“那么，你们都听到了。不想死的人现在可以退出，记得回去之后连我们的份一起，多生几个孩子将来好把对面的蟑螂打回去。敢于直面死亡的人，向前一步！”

杨歌立即推动操纵杆向前走去；在他旁边所有的机甲全都不约而同地往前迈出了一步。

至于剑齿虎坦克，嗯，人家则是往前开出了一米——没有脚还真是对不起了啊！

欧阳枫见状暗自点了点头：“下面开始布置任务。坦克在最后面用火炮轰击异形的后续部队，暴风在中段用火力压制对方，恶狼在最前排负责接近战！”

【好大胆的阵型，居然是装甲越厚的单位越在末尾。不过这的确是非常合理的火力安排，毕竟装甲对异形来说等于没有。话说回来，又要玩近战了么……】

一击必杀的近身战人类伤不起啊！光是数量就被比下去了。

附近的碉堡和这支部队一起沉寂了下来，阵地上顿时静得可怕。不，其实阵地上并不安静，前方后方以及天上到处都充斥着爆炸与火光，猛烈的射击声使得这片区域找不出一处真正安静的地方，只不过是大战来临前压抑的气氛让人刻意忽略了周围的声音而已。

杨歌觉得很矛盾，他既希望时间过得慢些，那样异形就会迟些出现，没准这一会大部队就撤下来了；又希望时间过得快些，那样后方的火箭炮部队就能尽早换完弹夹，然后把远处大群移动着的星星点点的蓝色荧光棒通通炸上天。

这种煎熬没有持续多久，娟儿的声音很快在静默着的无线电中响起：“来了！前方12点方向1500米处，大量食腐者，两只突击者，上面则是十多只海豚……注意，天上还有一只收割者！”

没有防空部队时收割者绝对是地面单位的噩梦，它的速度不是那种只能拿来打海豚的微型导弹可以追得上的，想要击落它只能在其前进的方向上用密集的阵型构建防空火力网进行拦截——这支部队没有防空车，而且也不可能分出火力来玩什么打鸟游戏。

除非收割者自己脑残，在大部队接近人类之前就率先冲过来送死。这显然不现实。

【看样子今天所有人都回不去了。】

杨歌做了一个深呼吸，微微捏了捏操纵杆，凝神看向了远方呼啸而来的异形大军。这些猎奇爬爬本身在黑夜里就非常醒目，如今人类的炮火又照得半边夜空通亮，即便电子显示屏随着舱盖飞走了杨歌也能凭肉眼看得一清二楚。

尤其是两只突击者，丫身上的大块蓝色光斑远远看去就像是航船上的信号灯，就连那种戴着酒瓶底眼镜的超级近视也能隔着一条街发现它。

也许异形从不夜袭的原因就是因为它们全部都是没法控制自己不发光的大号萤火虫？杨歌刚刚被这个脱线的想法雷得囧囧有神的时候，耳边传来了欧阳枫的声音：“准备接敌。坦克对异形后方进行随意攻击！”

终于开始了。杨歌再次做一个深呼吸努力试着平复自己的心情，稳稳地握住操纵杆控制机体端起了步枪。

食腐者和阵地间的距离越来越近，欧阳枫却仍然没有下达机甲开火的命令，只有许多火光在对方的背后不断闪现。那些都是剑齿虎的杰作，不过这只能扰乱它们，争取到可怜的一丁点时间。

杨歌突然觉得口干舌燥，鼻腔和喉咙里更是火烧火燎。

那不是渴。

用力舔了舔嘴唇并咽下唾沫后，这种感觉稍微减轻了一些。杨歌大口吸了两下，又重重地吐了出来。

“紧张了？”旁边看见杨歌动作的凯恩悄悄地问道。

“嗯。”

“没关系，我也是。”